《刺杀小说家》：信小说真能杀人？

曾获得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奖殊荣的中国当代小说家双雪涛，在2017年出版了短篇小说集《飞行家》，里头收录了包括《飞行家》、《跷跷板》、《光明堂》、《间距》、《北方化为乌有》、《宽吻》、《白鸟》、《终点》以及《刺杀小说家》等九篇作品，其中《北方化为乌有》、《光明堂》与《刺杀小说家》都有改编影视的计划，而由《绣春刀》系列导演路阳执导的《刺杀小说家》先一步完成了作品，据悉导演与《流浪地球》特效团队琢磨五年才将电影后制完成，结果证明如此大工程是有回报的，本片的视觉效果确实精致出众，无疑是本片的一大看点，而除了视效之外，其美术与场景、动作设计都有一定水平，从赤发鬼亲信到赤发鬼本尊、从近未来都市到云中国、从图书馆打斗到与赤发鬼一战，每个技术层面的展现都很出色，相比之下剧情就显得单薄，或者应该说是后继无力，小说世界与现实世界双主线安排令人好奇故事走向，可本该紧扣的情节设定却有些松散随性，未能完整发挥“平行世界”这个很好的设定，最大问题在许多关系未交代清楚，只给了果可略了因，最后更直接无视这点，来个很莫名的小说暴走杀法战胜赤发鬼叫人错愕。

本身就很喜欢这类的奇幻、玄幻类小说、电影，如《刺杀小说家》这样的题材更是特别吸引我，加上我自己很欣赏董子健这个演员，幸好这部电影有抽中2021年陆片配额，就算没抽中我觉得应该也会被选入今年的两岸电影展选片里。看完《刺杀小说家》不会失望，因为它是有到达我的期待的，至少在特效与动作部分是有让我觉得值回票价的，比《封神传奇》好太多太多了，剧情的话就稍微可惜了，它的世界观与故事内容是庞大的，但不晓得是否受限于篇幅或者是原著的关系，让电影似乎有许多部份无法呈现，尤其是刚才提到的、剧情有不少是未交代清楚的，例如小说里赤发鬼为何要追杀空文与姊姊，观众知道两人父亲久天是赤发鬼过去的好友，因为理念不合于是杀了对方，可是为什么要追杀其子女？回到现实生活里，同样的李沐也企图解决掉好友的儿子、也就是小说家路空文，可是与其父亲的关系为何并未解释，再来最大疑问是，附身在空文身上、长眼珠的盔甲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帮助空文去杀赤发鬼？看完电影后会忍不住去想会不会将它分成上下集还是影集的方式呈现能更完整些。

《刺杀小说家》以“空文欲杀赤发鬼替姊姊报仇的小说世界线”与“六年来不断寻找失踪女儿的关宁欲刺杀小说家的现实世界线”两条故事线为主轴，以空文与关宁的视角切换来行进剧情，其铺陈埋线耐人寻味，有趣的奇幻小说式叙事法相当有趣，观众能交互在两条线配对相对应角色成一观影乐趣，“杀掉赤发鬼就能找到女儿小橘子”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观众的共识，似乎都认为小说里藏著小橘子的线索，无不认为小说世界会影响现实世界，但偏偏最后却是以和前面有著落差的荒诞编排来达到此目的，当加特林机枪在古城出现、当关宁于小说里的角色跳著大喊“代表月亮消灭你”，中二感十足的胡乱更让前段的认真显得可笑，要是随便别人都能替路空文写完《弑神》小说影响现实世界，那李沐何必费尽心思胁迫关宁替他杀掉路空文阻止他完成小说、直接派身手矫健的屠灵、甚至是那两位能够放电与力大无穷的手下就能解决的事，还拖到自己最后被手下背叛遭逮，严格来说当初要以刺杀路空文为目标时，根本不需要只会丢石头的关宁不是吗？

没有看过双雪涛的原著小说，上网查了一下小说版和电影版的剧情差异，如果有兴趣的话网上都能找到线上小说阅读。在电影版的《刺杀小说家》里路空文写的小说是《弑神》，小说版则是《心脏》，受小说影响可能会死的不是集团老板而是一位老伯，他同样看小说认为只剩三天就要完结，为了阻止小说家血完小说，他决定雇用杀手来去刺杀小说家，小说里接下任务的不是为了失踪女儿的关宁，而是为了筹钱去北极看北极熊的千兵卫。杨幂与佟丽娅分别饰演的屠灵与空文姊姊这两个角色是新创角，原著小说里交付千兵卫杀人任务的是老伯的代理律师，电影版里则是屠灵，并且戏分还不少；而原著小说中空文没有姊姊，只有因故不幸身亡的母亲，在临时前她嘱托主角杀掉赤发鬼要替父亲报仇。其他还有几点差异就不赘述，不过只看这两点的话，会满幸好电影版有做些改编，不然为了筹钱到北极看北极熊而答应杀人这点丝毫一点都不吸引人，而有了屠灵这个戏分吃重的女角是让剧情丰富不少，尽管观众对她根本无法认识更多。

“你是信小说真能杀人？”

“我信因果。”

李沐说中了《刺杀小说家》的重点与核心所在，也就是因果关系。小说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连结，不光是角色与现实人物的比对，而是整个发展两边是否有影响？是小说影响了现实？还是现实影响了小说？这是个非常有趣的问题，看似是路空文写的小说影响了现实生活，可是换过来说也是路空文笔下剧情影响了小说内容。先从大方向来看的话，观众所知道的就是李沐与赤发鬼这对，小说里越近结尾就意味著赤发鬼将死，李沐则是身体开始出现状况，担心自己会真如小说被写死所以要去杀掉路空文，其实这里本来有两个疑问，不过都随著剧情有了合理解释，一是李沐与赤发鬼的连结、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就偏偏是李沐被和赤发鬼绑在一起？后来才知道现实生活里的李沐就跟小说里的赤发鬼一样间接或者直接害死了好友（两个空文各自的父亲），所以李沐才会认为此事的因果报应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第二点的话小说情节与现实发生的事不谋而合只能用巧合来说，然电影特意告诉了观众这个近未来世界是有超能力者存在的，有像关宁这样操纵投掷物品弹道能力的人在，自然也会有能让写下文字成真的能力者在，很取巧的让电影顺理成章的成立是很聪明的设定。

主角关宁后来也因为路空文写下了赤发鬼亲信这个角色和其有了连结，亦能将“关宁加入李沐行列刺杀路空文”和“亲信追杀著赤发鬼的目标空文”连上，后来演变成“亲信其实是在追著吹奏笛子的小女孩”与“关宁寻找著唱著童谣的小女儿”也可说的通，这些都是我认为《刺杀小说家》的设定，偶有的出场人物的差异尚能接受，但“把女儿在小说里写活”这点就不太对劲了，人口贩子曾对关宁说六年前曾意外害死了小橘子，因此关宁、包含观众都认为小橘子是死了，然中间数度几次又让人以为小橘子其实还活著，最后关宁动笔接续路空文没写完的部分，不仅让刚好也叫小橘子的小女孩没死，甚至还让父女重逢，而在小说写完之后那么刚好的在医院外遇见了巷弄里唱著那首童谣的小男孩，身旁跟著一个小女孩，缓缓转过头来然后电影结束，这个暗示几乎确定了小女孩就是长大后的小橘子，现实世界就如小说世界里父女重逢，这点实在让人难以信服，因为它编排的像是小橘子真是被写活的，要是没有小说小橘子恐怕是找不到的感觉，若是这样子就跟上段的问题一样，关宁早在李沐告诉路空文小说的不思议现象之后不用答应要杀人，直接请他把自己和女儿写进小说里不就圆满了吗？何必大费周章且陷入天人交战是否要杀人呢？

《刺杀小说家》自然是有可看之处，它的技术方面都很棒，唯可惜剧情不够札实，逻辑部分有几处有问题，小说里的主角空文不听姊姊叫他往西跑，枉费她替他挡死，还特地从河里爬上去，简直想赏他一拳叫他不要耍笨了…。演员的部分，饰演关宁的雷佳音自然是整部电影最棒的角色，他演的很真实、寻找女儿的坚持很打动人，而分饰两角的董子健同样表现不俗，两个空文的口音、肢体、表情切换分明，让两个空文都留给观众深刻印象，此外，剧中可说是女主角戏分的杨幂，看的出来她的认真，每个打斗戏都不马虎，不过她总是饰演这类又酷又飒的角色，表情与语调又都同个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演技有没有进步，反而先前一部本该被视为转型之作却被多数人认为失败收场的《宝贝儿》还比较看的见她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