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胎师》：只属于香港的清明上河图

《堕胎师》欲传达的意念多到不胜枚举！伴随著珍姐的信仰，一柱柱在佛台前燃起的线香，转至俯视香港这座城市的鸟瞰图，一栋栋恨天高的建筑居然冒起阵阵香烟。

初出场时的画面会让观众感到不能够理解，可是故事愈往后愈能发现这是一种隐喻，关于信仰、宗教、体制……等等，且烟不断地向天空中飘升，在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却是苦不堪言。

香港从97前就是繁荣的经济市场的象征，谁不希望可以在香港展露头角、占有一席之位，然而无论用何种方式到达此地之后，才赫然惊觉外来者在这里求生有多艰辛！如同《手卷烟》中的关超，在面对未来的迷惘和无所适从，珍姐和关超是何等相似的啊！他们在夹缝中求生存，不为其他只希冀在这一小方空间里能寻觅到存在的意义。这大抵也是为什么在观赏完《堕胎师》后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有办法逐渐厘清思绪来尝试撰写这篇文章。陈果导演在喜爱香港电影的影迷们心中肯定是津津乐道的，导演擅长以各式各样隐喻的方式来描写出香港与中国之间的政权关系，却又不落俗套，从《九七三部曲》、《妓女三部曲》到《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开往大埔的红van》在在都使用不同的意像阐述自己内心中的香港的模样；当2018年的《三夫》甫映时，完完全全震惊了电影圈，如此不加以修饰又赤裸的故事架构，当时透过一位人尽可夫的女子意图述说香港的历史悲情，所谓香炉人人插的意境犹在，却借由《堕胎师》转化为城市高楼的柱柱香以另一种姿态展现。

当然白灵在《堕胎师》中饰演的珍姐无论是服装造型或是打扮，就连职业都与《三更2之饺子》里头的堕胎师有著异曲同工之妙；异的是在《堕胎师》中的珍姐有著医师执业证照，同的是白灵的两个角色都有著宛如救世主般的降临。陈果导演曾不避讳的提及珍姐一角在某种层面而言的确是稍微延伸了《三更2饺子》的人设，然而事实是透过《堕胎师》中以珍姐为中心向外扩张。女儿kiki在转学就读天主教学院后开炲信仰上帝，也因此对母亲逢神便拜的心态感到不齿；母亲珍姐为了可以更贴近与女儿之间的关系，他们先从认识进行铺陈、敬拜到忏悔、不被宽恕到万劫不复，当珍姐愤怒地在街边砸破一面面巨大的镜子时，其实她是想逃脱镜中不堪且憔悴的自己。

专职帮助未成年少女堕胎的珍姐始终小心翼翼地藏好这项职业，左邻右舍或是街头巷尾也都没有人知道，直到kiki因为再也不愿意忍受母亲职业与自己奉信的宗教抵触，所以决定离家出走；即使kiki针锋相对的刺伤母亲的举动，再搭配上玻璃瓶中一滩暗红色的鲜血，畸形又丑陋，但是未成年怀孕的少女一面态然自若的拿著汉堡大口咬著、一面又接受记者的采访，神的形象真的只是宗教信仰意涵的那么简单吗？

陈果导演彷复延续了《三夫》中最后的一句话 :“怎么辨别方向呢？朝著前面，就是我的故乡；往回走，就是香港。”在《堕胎师》中的珍姐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和丈夫来到香港，以为满地黄金，望此在这儿落地归根，然而这就真的是她的根吗？或者只是她期待的未来的根？相较之下女儿kiki其实已经算是幸运的，但就像没有吃过苦的年轻人一样，对于眼下拥有的一切认为理所当然，甚至心念著母亲在自己成年那天将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女儿kiki反骨的行为，对珍姐而言就像是自己人的背叛，面对外在环境的苛刻无情，kiki是她人生中唯一仅存的目的和陪伴，偏偏没有性行为的kiki却怀孕了？这根本是陈果导演透过《堕胎师》一步一步埋藏在观众心中的蜿蜒小路之上，当证实了kiki宛如信仰耶稣母亲圣母玛莉亚在马厩里，真相是圣母在诞下耶稣前就已经‘堕神’？或是真如同经书所述为圣灵降临、神爱世人？

《堕胎师》与过往的《九七三部曲》和《妓女三部曲》虽然有著神似的故事架构，却更过奇幻、亦更加明嘲且不再屈于暗讽，毫不留情面地直接将矛头指向社会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