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童当街》(重映片名:《恶童当街 经典重映》)具有现在少有的简单又爽快的特色,简单是简单在其剧情没有千回百转,就是一个名为宝町的老城市要被拆掉,然后这城市的大人无论黑道或白道都无法阻止这件事,只好让如野兽的一对小孩解决这件事,但是爽快就爽快在这部电影那多到令人目不暇己以致于值得停格欣赏的洛可可式城市风景以及流利爽快的动作场面。
先不论剧情,就做工层面来说,这就是一部值得大银幕观赏的作品,比起几笔勾勒出的人物,还有他们比身体更生动的表情,作为他们移动场景作为故事发生处的城市,充满著数不尽的细节,这些细节让人想起台湾的违建街景或是各种欠缺都市规划的区域,有时候你会有种走几步就从都市走到乡村的感觉,而向上发展则可以看见通天的建筑,交错缠绕,宛如丛林。
是的,宝町就是一座丛林,在这之中有著所有人都忌惮的传说,那或者是杀无赦的恶鬼,或者是残忍的两人组,他们高居尖端,俯瞰城市,小黑宣告道:
“这是我的城市”
这是片中最有趣的台词,在片中登场的角色们或多或少都曾提出这个宣称,然而又有谁能够真正拥有这个城市?
小黑身手敏捷,小白古灵精怪,两人像是会轻功一样在城市的高低间自由往来,仿佛生了一对翅膀一般,没有人抓的住他们,电影在小黑与小白两位在此生活称霸的男孩之外,又安插了代表白道的警察大叔与黑道大叔,以及跟随黑道大叔的年轻黑道的视角,这些人都是在这个城市生活已久的人,对他们而言黑白是这个城市最棘手的人物,他们就像这座城市本身一样难以控制,这个城市是难以控制到近乎混乱的,迸发的色彩与形状刺激著观众的视觉,然而混乱之中却有它的秩序,如同色彩与形状调和在一起,如同在其中的钟塔到一定时间就会打开,在响彻四方的钟声中喷出庄严的印度神像,老人在平台上安稳的下棋,少年在平台间肆意的飞行,警察与黑道彼此对立却又有一种亲切感,而庙会的不良少年们同时也是地方秩序的守护者,在对立之间事物作用出力,力增生出不可控的组织,这是这个城市的生命状态。
然而一切平衡即将被打破,在一位名为蛇的金发白人来之后。
他所代表的利益方,希望的是将这个城市彻底转化成游乐都市,彻底的革新并控制整座城市,打造一个巨大的“儿童城”,换言之不再有这种近乎混乱的自由,也不再有对立,因为一切都将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为此他要抹除掉对这项计画有害的妨碍者,无论对方是黑是白,是老是少,他从“上面”调来了三个相貌一样的沉默杀手,他们被放到城市中继续年轻黑道无法完成的工作,那就是清除掉作为威胁的黑与白。
而对于这样当街追杀的行为警方莫可奈何,电影并没有特别交代为什么,整座城市仿佛就只剩下这两位警察,或许这两位警察就是某种公权力的象征,他们注定无力遏止城市的进步,即便这进步是吃人的,他们能做的就是带走小白,而小黑默许了这一切,因为他看到小白因为自己而受伤差点死掉,而他也看到了黑道大叔被枪杀死掉,观众则知道这是为了妻子安全与更上层楼的年轻黑道干的,他杀了自己极其尊敬的恩师,换句话说消灭了自己赖以为生的过去,透过都更案,电影的另一个对立是未来与过去的对立,然而两者仅是对立关系吗?
过了一阵子,被带走教养的小白接受了这样的生活,被留在街头的小黑则行事越来越残酷,儿童城成功建成,一切仿佛已成定局。
很难讲儿童城就其本质是邪恶的或者对城市有害的,因为都市更新才能延续都市的生命,并阻止年轻人口的外移与城市人口的老化,同时时代正在改变而一切已不可逆转,过去泯灭仅是时间问题,电影确实有提及这个无性的类迪士尼乐园会抹杀掉一些旧的产业,比如老黑道念念在兹的钢管秀场,但如同想像力丰富且敏感的小白在愤怒之下所说的,希望这个城市被毁灭,因为它实在是太多问题了,仿佛能感觉到未来的他惶恐不安,他后来甚至能感受到小黑失去他之后产生的畸变,他无法自拔的将小黑心中的魔鬼给绘画出来,他看得见那个魔鬼正在纠缠著小黑,给他力量,却也让小黑迷失。
到此电影开始进入了更加肆意奔放的意识流图景,那是在战胜一开始打不赢的杀手强敌后,小黑所面临的魔鬼,那个魔鬼声称小黑不需要小白,而只要“自己”就好。在这里现实的一切情节已经被瓦解,小黑与小白已然脱离了物理空间进入了精神空间,虽然遥距一方却能够神交,凭著与小白生活的记忆被唤起,小黑松开了魔鬼的手,重新返回人间,返回地球,宛若重生。
电影最后,两人离开了宝町,到了宽阔的海边,如同他们当初梦想的那样,自由的生活。
即便对本片过于简单的情节觉得略显可惜,然而精致的画工还有畅快的动作让我非常满足,特别是黑与白的配音二宫和也还有苍井优,都配的相当有感情,尤其是苍井优那种对天真小白性格的掌握非常到位,现在要看到这种对暴力不遮遮掩掩的动画不容易了,故更加值得回味。在这部电影里,大人们基本上或者是迷失,或者是无用的,他们就算具备某些知识与经验,却在岁月的折腾下已经无法行动,反倒是缺乏知识与经验的小孩那种直觉行动捍卫了自由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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