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急转弯》- 每种即兴版本都有自己的精采

这一年来，世上许多人的人生计画都面临重大挑战，有些工作消失了，有些学校念不成了，有些家人见不到了。皮克斯的年度动画大作、由《脑筋急转弯》导演彼特达克特执导的《灵魂急转弯》，它传递的人生观，正巧最适合对未来感到迷失的人们。

Joe（杰米福克斯配音）是中学乐队的老师，但梦想成为爵士钢琴乐手。在他终于敲定一场极为重要的表演之后，却发生意外，即将迈向死亡之前，他的灵魂逃去“投胎先修班”，并被安排担任不愿转生投胎的灵魂“22”（蒂娜费配音）的导师。若Joe想换得回去人世完成那场表演的机会，就必须让22顺利拿到投胎许可。

就这样，Joe与22，一个不愿意活，一个不愿意死，两个灵魂对于人生值不值得活，展开热烈讨论。Joe需要思考的，是如果真实生活比自己期待的还要平庸，就不能算得上值得的人生吗？甚至，如果人生真的只有一个目标，那达到之后又要做什么？而22这角色，宛如它的配音者蒂娜费在《超级制作人》（30 Rock）饰演的Liz Lemon的灵魂精粹，聪明理智又厌世的它，在灵魂先修班参加各种“人生研讨会”，都如隔靴搔痒，听半天也无法理解人生有啥好活的，它需要的是真实体验，去明白那些理智无法解释的、无形的玩意。

他俩最后的结论，相交于某个中点：生命当然值得活一回，但并非得要活得多璀璨才行，而是每一天总有些美好的小玩意，能让人眼睛一亮，或者简单的一件好事，让自己与他人露出笑脸。

Joe难以接受平庸的一生，但他却忽略其中值得感到满足的人事物，以及平凡中的奇迹。记得金凯瑞主演的《王牌天神》里面，主角抱怨自己生活中每件事都很平庸（mediocre），他女友听了很生气：难道他俩拥有的这么平庸吗？难道他觉得自己的女友很平庸吗？主角这才惊觉，自己的人生并没有那么不堪，有许多值得珍惜的小事物。《灵魂急转弯》开头，Joe在中学教课，即使同学们演奏得很糟糕，他一定听得很痛苦，但仍压抑不耐，尽力让表情充满正面、鼓励的态度，这些同学里面可能会有几个人，由于这位老师的指导与启发，体会更多音乐之美，这都是生命中一点一滴的小小奇迹。

现代人的世界太宽广、可能性太多，或许正因如此，许多人都执著于更多、更大的野心，永远都不够。但若一直追著某个没能追到的梦想，著迷就会变成执念，接著没完没了，也就无法发现，心心念念的“玫瑰花蕾”（《大国民》主角死前最后遗言），早就在无止尽的追寻中被远远抛下。

《灵魂急转弯》很聪明地将剧情与爵士乐相融合，这种音乐的自由与即兴，与本片想表达的概念相当符合。一曲爵士即兴，有起点、终点、基本曲调还有手中的乐器，但中间要怎么走、想如何与其他乐团成员配合，其实都随你，只看当下的感觉与心情，没有规定好的路线。人带著自己天生的潜质与个性来到这世界，由生走到死，没人规定只有某条特定的路才叫精彩，你可以有不同的欣赏角度。

本片对线条、几何图形等等的设计与运用，在皮克斯动画系列中可说是到达更高更美的层次了，“投胎先修班”那些像是用霓虹灯来画出毕卡索笔下的人物很有趣，还有小灵魂宝宝跳来跳去好可爱，死后世界那个通往亮光的输送带，就如1946年英国电影《太虚幻境》（A Matter of Life and Death，或译：《平步青云》）里面的通往天堂之扶梯那样神秘肃穆；而描绘真实世界的部分，某些段落的拟真程度令人惊叹（例如爵士现场表演的段落），人物表情的变化更是细致，即使只是一个挑眉都不马虎。此外，对于纽约黑人社区的描绘，也很基准到位，例如主角母亲的裁缝店，社区里的理发厅，相信都是黑人族群非常亲切的经验。对话也相当聪明幽默，例如听荣格骂道”Stop talking! My unconscious mind hates you!”实在让人捧腹，搬出乔治欧威尔对于公立学校的看法也极为幽默又让人反思社会现状。

最后必须承认，我不那么信服本片的概念。对我而言，理想与目标当然还是必要的，但是，以下这个“但是”非常重要：我们也有需要“放过自己一马”的时候。例如这一两年，很多人的计画与理想都打乱了，要进修深造的、要开店的、要离家闯荡的，可能顿时都因全球疫情停滞了，停久了甚至连整个路线都要改，或者目前没有好机会，得要潜沉、换跑道一阵子，甚至以后不一定能再回到原来梦想路线上。这是相当苦闷的感受，有志难伸，但我们能否换个心态来想？例如《灵魂急转弯》的心态？这几年停滞一下看看不同风景，也许没有那么严重？万一你确实错过了此生唯一留学某校的时机，是否就代表你人生毫无意义？其实都不一定啊。

我们是人，不是椅子。椅子是本质先于存在，我们打造出椅子之前，已经设定它会是一张椅子；人不是这样，人是存在先于本质，不管怎样，我们都已经存在了，并没有非得成为什么不可的责任。生命中仍有许多美丽，哪怕只是一片落叶，我想，《灵魂急转弯》的人生观，能帮助许多人获得重新拥抱生命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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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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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in Joe’s body Like my mentor George Orwell used to say, State sponsored education is like the rattling of a stick inside a swill buc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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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l Jung: Stop talking! My unconscious mind hates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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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onwind: You know, lost souls are not that different from those in the zone. The zone is enjoyable, but when that joy becomes an obsession, one becomes disconnected from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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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rothea: What’s wrong, Teach?

Joe: It’s just I’ve been waiting on this day for… my entire life. I thought I’d feel different.

Dorothea: beat I heard this story about a fish. He swims up to this older fish and says, “I’m trying to find this thing they call the ocean.” “The ocean?” says the older fish. “That’s what you’re in right now.” “This?” says the young fish. “This is water. What I want is the oc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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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to Joe Don’t worry, they’re fine. You can’t crush a soul here. That’s what life on Earth is f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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