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他是“电影圈的社会学家”,社会中的人性幽微处,总能不多也不少地重击观众内心深处;有人说他是“亚洲科幻界才子”,总能赋予类型片该有的精采世界观,同时打破规矩、吓掉你下巴。但他说:他想拍的不过是自己想看的电影。对于细节的坚持,为这位处女座导演添得“奉龟毛”的绰号。也因为他忠于脑中的丰富想像力,总能为观众筑起跃然纸上的另个世界:“啊!这不就是我们身处的世界吗?”
没错,无论是科幻架空还是回到现实,奉俊昊的电影就是能亲民写实、精致深刻地引起不分国界的影迷们的共鸣。从坎城影展一路狂创历史纪录到奥斯卡的《寄生上流》,大概就是超越边界划分的其一证明吧!
催泪弹的味道:记忆烙印在电影创作中的社运青年。
奉俊昊1969年出生于韩国的大邱广域市,上有担任绘图设计师的父亲、出过书的知名小说家外公,同辈手足则有分别在大学传授英语文学与时尚设计的哥哥、姊姊。身为家中四个小孩的老幺,电影在他童年时期就进入其生活中。但母亲以担心感染细菌为由让他止步于电影院外,只能在家看电影,因此接触不少经典的黑白片。初期的观影体验,对他影响之深,让他将已红遍国际的代表作《寄生上流》精心制作成自嘲为了满足虚荣心的黑白电影:“第一次看像在看老电影,第二次看感觉更激烈、残酷。”台湾影迷也有机会在大银幕来场不一样的再刷《寄生上流》。
不过很早就爱上电影的奉导,因为父母的反对而就读延世大学社会学系。看似走向岔路,对他而言却是抵达向往之处的起点前,沿途风景同样收获良多的必经之路:“其实我不懂社会学,我的精力都花在看电影。但我想一边学习人文社科、一边开办电影社,比读电影专业好。”经历过韩国民主化运动的时代,他和同学一同加入运动行列,被催泪弹打到可说是家常便饭。抗争的记忆甚至都有了味道:“那是非常创伤的气味。很奇怪,有时候我会在梦中闻到。”催泪弹的味道,像是印记般烙在他未来的电影创作中,不时提醒观影者:社会体制跟个人同等重要,或喜悦、或愤怒、或悲伤,都无人能置身事外。
参加社会运动外,他也参与电影社团。2020年接受访问选出自己最爱的30部电影时,求学时期的偶像侯孝贤执导的《悲情城市》(1989)就是其中一部。就算中途跑去当了两年兵,1992年重返校园也不忘最爱的电影路,拍短片、到韩国电影艺术学院(Korean Academy of Film Arts)进行两年的学习,这时他的毕业作品已入选温哥华、香港的国际电影节。毕业后他花了五年的时间跟著其他导演工作,做过摄影和场记,也为郑雨盛主演的《攻略:潜艇幽灵号》(1999)编写剧本。直到2000年才推出第一部执导长片《绑架门口狗》,以“不得志的男人绑架一条狗”的小事件,放大人们的各种黑暗面。虽然拍片技巧尚未成熟,没能收获好的票房成绩,却于日后成为备受讨论的一鸣惊人之作。
电影圈的社会学家:《杀人回忆》与《非常母亲》,“杀”的背后那些最悲伤的事。
到了三年后上映的《杀人回忆》(2003),“电影圈的社会学家”奉俊昊迈出沉稳的第二步,展现他对社会与人性的细腻观察。以真实的华城连环杀人案为出发点,透过追凶过程一层层拆解从政府、警察暴力、媒体,到人民之间的不信任,刻画出那个时代的紧绷气氛。一部特定案子的犯罪片,被他拍成往外反思的社会写实片,除了创下亮眼票房,还荣获大钟奖的最佳导演奖。当初边喝酒、边写剧本的奉俊昊这么回顾创作该片的沉重感:“我先想到受害者家属的心情,不断问自己‘我到底有什么权力拍摄这部作品’。我想《杀人回忆》能成为一部让观众体会到‘杀人’是相当悲惨且悲伤的事。”
第五部长片《非常母亲》(2009)也延续对体制的质疑,并加入对社会中从众和歧视的批判。透过一位母亲为了替有智能障碍的儿子洗清罪嫌所做的努力,赋予以亲情切入那最私人也最悲伤的人性面,道德与情感间的挣扎,令人沉痛地难以言喻。这部青龙奖最佳影片奖得主入围坎城影展的“一种关注”单元,也代表韩国出征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是他于非科幻片领域开始在国际发光发热的时刻。
亚洲科幻界才子:《骇人怪物》到《玉子》,娱乐反思兼具进军国际影坛。
科幻片领域,“亚洲科幻界才子”奉俊昊以《骇人怪物》(2006)首次入围坎城影展的“导演双周”单元,并一次抱回大钟奖的最佳导演奖、青龙奖的最佳影片奖。不过在这风光的果实背后,是电影上映前怕票房不好就回家开唱片行的战战兢兢,以及重量级前辈提出批评所换来的科幻片初体验。虽然拍的是看似会以娱乐为取向的片种,骨子里仍是那个不停扣问社会与人性的社会学家。将仰望大国的社会情境,融合人祸与家庭价值那身而为人的正反两面。让观众既能跟著那家人热血拯救小女儿,也能随著电影直捣社会问题核心。
《骇人怪物》让国际看见他出色的执导能力,就此引来拍摄第一部英语发音电影《末日列车》(2013)的机会。连片中饰演第二号列车领导人的蒂妲丝云顿都说自己是因为奉俊昊才接拍该片:“他很精确,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同时我们也能自由发挥。”《末日列车》他著重在阶级决定你如何生存的人性战场,能窥见《寄生上流》(2019)的成功背后早有这颗荣获青龙奖最佳导演奖的基石。
到了首度角逐坎城影展金棕榈奖的科幻寓言《玉子》(2017),则从动物权切入,讲述人性贪婪、资本主义的残酷与荒谬。富有想像力的叙事手法迎来掌声,而由于它是Netflix串流平台的电影,遭质疑能否和在电影院上映的电影同台竞争,却也迎来嘘声。不过将时间拉到Netflix几部强片角逐各大金奖的2020年来看,只要是好电影,电影问世的方式为何看来已不再是个问题。
狂创纪录的代表作:打破围墙的《寄生上流》。
“我喜欢以极端条件作为背景,在这种情况下人性会被彰显到极致。”从骇人听闻的真实凶杀案、末日的封闭列车,到全家都是你员工的《寄生上流》(2019),奉俊昊的作品常以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元素打底,再一层层涂上以此延伸的各种面向。当他以《寄生上流》荣获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时,一句“‘最个人的内容就是最有创意的’,这句话是出自伟大的马丁史柯西斯。”是致敬,也是他此次创作的事实—以他大学时曾到高级别墅的有钱人家当家教的经验作参考,他笑著回忆:“每天都和那孩子玩得很高兴,才教2个月就被解雇了。”而地下室的概念,则出自他小时候常跑到公寓的地下室打发时间的经历。
明明都是颇开心的回忆,怎么会成为如此残酷的电影?他想不起这个主题最初的诞生所在,倒是脑中浮现他2013年翻拍知名漫画的《末日列车》。这两部作品都透过窗户所能接收的光线多寡,象征不同阶级的差异:“没有人想做寄生虫,我只是想将生活在资本主义世界,我们所遭受的痛苦放进电影中。”正如他创影史纪录之初的坎城影展,身为金棕榈奖得主的他得到“奉俊昊代表一种体裁”的赞赏,他这么回应:“我们的生活已经有很多体裁了吧。不如说是将这种生活的情感,以喜怒哀乐的方式放入剧情中。”
对他来说,生活即电影,剧本则像有生命的生物:“与其说是朝著预定的命运直冲而去,不如说剧本也是按照无法预测的剧情发展一步步写下来的。”直到上映前都在修改的剧本,如同片中老爸宋康昊那句“没有计画就是最好的计画”。从他孤独踏上编剧之途,到对著第一座小金人(奥斯卡最佳原著剧本奖)傻笑的可爱模样,过程中无从确定此时的作为绝对导向何处,那么只须做好此刻最想做的事:“我对电影制作最大的原则与信念就是拍摄我想看的电影,这是我最基本的动机与冲劲。”
奥斯卡最佳原著剧本奖得奖影片的“01:52”开始,奉俊昊看著小金人傻笑全都录。
本来以为领完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奖(最佳外语片奖)就没他的事了的奉俊昊,透过故事打破围墙,让世界愿意克服那一英吋高的障碍“字幕”,体验更多元、同时也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生命经历。身为父亲,他为了儿子看《龙猫》(1988)一百次;作为导演,他的《寄生上流》是首部非英语发音的奥斯卡最佳影片。除了黑白版的《寄生上流》,未来他还将制作影集版的《寄生上流》,诉说电影想说却时间不够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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