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话没讲两句突然间就把你这老人家绑了,还硬把你塞到地窖里去,前额撞了一块擦伤,你告不告那些家伙?
如果那些家伙偏偏是你的儿子与女婿,还告得下去吗?
如果,你做了错事在先,能告不?
可能不少人会说一码归一码,限制人身自由本来就不对,何况是对自己的父亲与丈人?但为何对长辈还得做到那般地步?传统上来说,自家人的纷争不仅外人难以论断,法律也尽可能不介入其中;话说台湾那种分寸愈来愈淡薄,只是对岸也不见得就基础厚实,人心迅速被资本现实化以后,很多事情都得论斤秤两来算,情绪乖张时要是调解有用就不需要法院了吧。
混蛋不分老幼,就像金钱始终为人效劳。还是人们始终为钱效劳?
说他是老混蛋,偏偏听得见墙壁里的乌鸦寻生路、偏偏把孙子疼得把变形金刚都变了出来,偏偏,就没人懂他。
老杨才不觉得自己有错,或说,不能承认自己有错,曾经叱吒商场的大老板怎能容忍现实种种的反扑?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掉了脸皮,何况是家人,他早明白时不我予了,衰老也年年在脸庞刻下痕迹,不能改变逐渐黯淡的明天,只好把握每个可以享乐的今日,钱是赚不了了,至少还可以跟儿女伸手花用,既然老婆子卧床多年无法陪他游山玩水,男人总要给自己找个生活重心,包个小三逢场作戏也是乐趣,就怕哪天终将梦醒。
《老兽》(Old Beast)的主场景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对多数人来说,那是遥远且陌生的地方;我对鄂尔多斯一直有些感触,仔细想想却发现自己对这四个字的深刻印象来自多年前的上海旅行,某个写著鄂尔多斯的大型看板在某个寒冷的傍晚映入眼帘,从此烙印在眼底,可我对那儿始终没有认识,直到这部电影走过牧民与城镇的漫天黄沙才首次感受到沙漠边缘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模样。
老杨是怎么想的?他用大半辈子保障了儿女现今的生活,即使儿女各有发展,财富不见得人人都赚得起,至少没有饿著,他怎样都无法接受过去的付出如今换来冷淡刻薄的对待,不管儿女怎么想,他想在最后有限的人生中做些自己会感到开心的事,这错了吗?养个小三满足一下男人最后的春天,错了吗?在兄弟面前装凯子,错了吗?
以社会常理与规矩来看老杨的作为当然不会都对,对他来说却没有任何一丝错误,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做自己吗?
只是做自己,就能伤害家人吗?
我觉得卢布森是个老实又聪明的好人,明明知道他这位老兄弟已经不如以往了,仍在他坚持下大方享受兄弟们的豪气,发现牵来的动物变成另一种动物回去,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反而很有意思,他所反映出来的社会现况可能才是电影真正想透露的玄机;在那个地方养骆驼愈来愈不能赚钱了,奶牛才有前途与钱图,若用配种骆驼去换一头奶牛回牧区,他得要面临的现实可能更加残酷,没有人料得到牧民最后是否能靠奶牛翻身,可以确定的是,骆驼将会在沙漠里逐渐减少。
沙漠里要是看不到骆驼,不就像家里看不见亲人似的荒凉?
《老兽》欲反映的,其实是在庞大社会染缸里那份不知不觉已经失落的亲情,没能照顾家中老小的孩子们,究竟会为了什么而回家看看?如果无法用任何方式吸引孩子们的注意,老爸爸是否不惜变成禽兽也要继续抢过他们的目光呼吸?那样多可怜啊,老婆子,多哀伤啊,只能两老相看不厌?
镜头以外的世界仍较吸引我,心底的某个声音还在说羡慕那样的奔放与凄凉,或许终有那么一天我会踏上那块地方去,感受感受电动机车早就横街慢行的偏乡与进步,而不知怎么的,《老兽》让我惊心的,竟是老杨骑电动机车代步的画面,抑或是,那些早就融入日常里的突兀习惯?
【黑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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