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魅影》观后感：找不到平衡点的罗曼史？

《霓裳魅影》是导演保罗汤玛斯安德森的第八部作品，也是与奥斯卡影帝丹尼尔戴路易斯的二度合作。影片描述了一个虚构的高级订制服大师和他情人间又爱又恨又虐的故事，他们彼此在爱情中角力，找寻双方维持激情的平衡。

《霓裳魅影》讲述时装设计大师雷诺斯伍德考克（丹尼尔戴路易斯　饰），过著独身主义的生活，对任何事物如食衣住行，都有他一贯坚持的铁则。而这分铁则在他英格兰乡村享受周末时，遇上单纯坚强的艾尔玛(维琪克雷普 饰)，面临了考验。

在未看电影以先，可能觉得电影的剧情透露了爱情惊悚片的味道，但当观看全片后，很难不察觉保罗汤玛斯安德森的这部新片，其实是不折不扣的罗曼史电影。那分罗曼史的浓郁会令你联想到勃朗特三姊妹（the Bronte sisters），想起《简爱》、想起《咆哮山庄》，甚至有点罪恶的想起《格雷的五十道阴影》。而导演本人也大方表明，他的的确确向往和喜爱希区考克的《蝴蝶梦》(Rebecca)，他想拍的就是歌德罗曼史。

但导演保罗汤玛斯安德森的《霓裳魅影》有拍出他想拍的东西吗？可能从某个方向说，只要不从电影的文本锱铢计较，《霓裳魅影》确实是精雕细琢的高级品。保罗汤玛斯安德森和他的团队、他的演员们，在电影各个层面上，包含摄影、场景、服装和音乐，都如同电影中伍德考克的服装团队般考究，技术上合力呈现最完美如艺术般的成品杰作，光是画面和音乐影像，就能令人流连忘返，甚至忘却时间。种种技术成就了戏里，电影中的伍德考克与他的情人艾尔玛互相来回试探、伤害、较劲，在控制与反控制中博奕，冲突精采而赏心悦目；然而，戏外，可能某部分观者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小骗局，电影最后一幕及那五分钟的翻转，在导演看来可能给出了剧情昇华的片段，但对部分观者来说，似乎是被导演突然现身的意志，硬强迫接受伍德考克和艾尔玛皆大欢喜的结局而踉跄了一下。

事实上，是顿然醒悟，原来前面的男女虚实与较劲，精采虽精采，但导演一直处在挣扎中，似找不到这部电影形塑的恐惧焦虑和欲望，它们最适合成型的结构，以至电影中姊姊的强势阴影、对母亲的依恋，都在迈向结局时化为乌有。

想进一步厘清，就以可被视为是歌德罗曼史的经典作《简爱》来简略看《霓裳魅影》。象征潜意识空间的庄园，在《霓裳魅影》里置换为伍德考克所住的房子和工作室，是电影里那栋三、四层楼高的独栋建筑，女主角艾尔玛住进了伍德考克的房子，也像《简爱》中的简爱住进怪异的罗彻斯特公爵的庄园。但有趣的是，《简爱》萌生欲望的主体，主人公是简爱，但《霓裳魅影》的主体，主人公是丹尼尔戴路易斯饰演的伍德考克，到这里我们可以更进一步说，《霓裳魅影》有一个隐藏的讯息：它似乎是一部给男性的罗曼史。

男性罗曼史，这听起来像是创举；但它却无法凭导演的想像力，架构出属于男性的罗曼史结构或阴性美学，因为导演的意志看来一直摆荡在父权的意识型态游移，一会儿想讲父权下的扭曲爱情故事，一会儿想讲叛逆的罗曼史，一如艾尔玛有时像是象征男性，有时她又是全然的女性，伍德考克也是如此，欲望主体和叙述在他们双方间摇摆不定。《霓裳魅影》不是二种叙述视角的技巧或艺术性交互，反而像是找寻不到适合此故事的凝视方向或是最佳的平衡点。

因此，相比之下，可能希区考克的《蝴蝶梦》还是成功的多，移植并现代化《简爱》的结构，在之后的电影作品上继续开拓此领域，如《惊魂记》和《迷魂记》。

但观看是主观的，甚至会随时代变化，评价也常是变幻莫测，《霓裳魅影》的挣扎和游移，说不定将来也被视为一种代表也不一定？就像是现在的电影评价，如果你被导演的浪漫感动，你或许会给《霓裳魅影》奇佳的好评；也或许你心中有更浪漫的想像，以至《霓裳魅影》只是勾到了欲望外壳却无法探索到欲望内在，你可能还会轻声地说，这有点肤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