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时间过去了它就不是你的了,该放下的,还是得放下……。
刻意求工,未必能够成就风格;紧贴核心,一以贯之,还能首尾呼应,风格自成。台湾导演王明台的《顺云》,视觉上有如一幅灰蓝水彩画,听觉上则是相互折磨,惨如炼狱的人声呻吟,既简明又有力。
《顺云》开场戏就一刀切向要害:一对母女沿著陡峭又潮湿的石阶梯缓步下移,母亲八十岁,女儿六十岁,好长的一条路,好慢的脚步。长是必要的,这么陡的阶梯让你看到人生的艰难;缓慢是必要的,让你看到她们的老弱衰病;潮湿更是必要,因为她们的人生都已黏到要发霉了。
《顺云》的主角名叫韩顺云,名字有顺,人生却不顺遂,处处有乌云,灰蓝色调的视觉风格,直接书写了“Cloudy”(本片英文片名)的愁云惨雾,也呼应了全片“时不我与”的主题。这一切就像她们居住的海港山城,曾经繁华极盛,如今石梯杳无人迹,港域一片空荡,只见引水人缓缓开著领港船迎向货轮,黯淡稀微的引擎轮机声,怎一个凄凉了得?
韩家母女的生命时钟明显与时代脱节:例如她们住的社区即将都更,邻居都已搬离,连送报生都不想每天大费周章跑一趟,只为她们送一份报;例如她们家的电视机旁摆著一长排VHS录影带,而且全是京剧戏码,这个年代谁还在看VHS?谁还在看京剧?偏偏韩家妈妈就是昔日红伶,念念难忘红氍毹的昔日风华,即使剧院只剩她一人,台上伶人依旧认真搬演著“莲步踩鬼路,水袖如剑舞”的绝美身段,那份美丽让人惊艳,但是终究要失传了……。
这种难以宣泄的悲愤,因而转化成老妈妈终日碎碎叨叨,念个不停的声响,每天就在女儿耳边嗡嗡嗡地绕著转著。人老了,病了,也慢了,那种使不上力的身心感伤,直接转化成为口不择言的宣泄,咒骂,代表她还存在,却也只能,也只会折磨著唯一还肯照顾她的女儿,天天骂,时时哀的结果,家不再是家,而是人间炼狱了。
理应相亲相爱的母女,何以成了相恨相骂的仇人?王明台选择从食物上说了两种心情。首先是麻花卷,那是母亲外出时,难得为女儿挑拣的昔日美食,但是顺云嘀咕著她其实一点都不爱,直到母亲过世后,才看到她一口一口吃著麻花卷,昔日嘴硬,如今嘴软,思亲念亲,何其有力?其次则是鱼头火锅,那是妈妈在少女时期最风光的演出奖赏,难得女儿记得,从头骂人骂到尾的妈妈也只有此时才有了笑容。
《顺云》用低调手法处理了沉重的老人议题,但是视听风格简洁有力,金马奖忽略了这部作品,也凸显了初审评审的品味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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