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生命的一点信仰──还有机会说再见

本文中的剧情介绍与情节描绘，可能会影响观影乐趣

　　如果把《辣妹过招》（Mean Girls）青春校园故事的核心精神，放进比尔莫瑞的经典时空喜剧《今天暂时停止》（Groundhog Day），会产生甚么样的结果？在2017年，小说改编的《还有机会说再见》（Before I Fall）做了这个尝试。

　　以“时间回圈”设立架构的电影在近年相当流行。好比前两年，汤姆克鲁斯的科幻动作电影《明日边界》（Edge of Tomorrow）就借用了无限死亡的方式，重新环绕同一天的过程，达成宛若游戏一般的S/L趣味性。

　　同样在今年，也有好几部以“时间回圈”为题的电影上映，改编瑞典喜剧的 Netflix 原创电影《裸》（Naked），描述一个准新郎在婚礼的前一小时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电梯里头，他不断尝试赶往婚礼，却屡屡失败，被送回一小时前；以制拍恐怖电影闻名的 Blumhouse 也将在今年底出品《忌日快乐》（Happy Death Day），同样是以无限死亡／重生厘清谜团的回圈故事。

　　在《还有机会说再见》的故事里，女主角莎曼珊被困在无限循环的一天当中，不论她以甚么方式结束这一天，或安睡或死去，她都会被送回当天早晨的六点五十分。如同所有被困进时间回圈的故事主角一样，她无法反抗回圈的力量，只能试图找到时间线的出口。

　　不同于主动的穿越时空，“时间回圈”是一个被动的设计，故事通常关于主角被卡进一段不断重复的时间当中，只要死亡或者到达时间的边界，主角就会被送回原点，而控制时间循环的力量不常被主动说明，偶尔会被暗示为某种神秘力量。在这段反复重来的过程中，主角会经历几个阶段：困惑、焦虑、自暴自弃，最后他会开始收拾心情，试图理解这段奇妙旅程背后的真正意义，然后开始搜集所有资讯，帮助他终结这段无限循环的旅途。

　　被动是一切的关键。主角不能主动放弃这个奇异的时间恩赐，这预设了一切的背后都有一个更高的力量在主宰。有时候，故事会因应电影本身的形式做出调整，像是《明日边界》以“死亡”为主体，透过剪接掉不必要的段落，呈现出“原地重生”的动作刺激、或是《裸》刻意把回圈时间限缩在极短的一小时，确保主角的反应非常受限，藉以重复强调喜剧效果。

　　回过头来，在被动的处境下认识规律，突破回圈的方法会对应到故事本身的启示。《明日边界》是电玩逻辑，打倒大魔王就能通关；《裸》的男主角必须想办法在婚礼钟声结束前赶到礼堂，启示就是要透过回圈学习“步入礼堂”的真正意义。我们也都还记得，经典喜剧《今天暂时停止》如何透过时间枷锁，逼迫主人公菲尔改变看待人生的观念。背后永远有个关卡，关卡后方则有名为信仰与改变的果实。

　　在《还有机会说再见》，莎曼珊亦必须要设法了解“不断重复的一天”为何出现，找到关键事件之后，才能够辨清整套回圈的逻辑。

　　以这个模型来看，《还有机会说再见》有其可圈可点之处，结局的设计反思“重复同一天”的意义，如果同一天的开始与结束已经用相同的方式定型，那中间的差异能够产生甚么样的“不同”？透过电影结局，观众可以看到一个相当温柔的观点去辨析生命与死亡。尽管故事核心与《辣妹过招》一类电影的“女高中生自我认同”有高度重叠，但时间回圈的模型给了故事更清楚的提点：如果同样的一天可以有两种结束的方式，你要如何从A点赶到B点？怎么样的你才能做到这件事？

　　你是谁？甚么塑造了你的样子？你的样子又是在甚么时候被环境改变？《还有机会说再见》重复了这些成长电影常见的本质提问，过于正能量的开示过程或许会让部分观众感到无趣，但电影的包容光环范围广泛，连以往容易被打入“坏女孩”炼狱的负面角色都能在电影中找到转圜空间。让这部电影散发出的温暖力量多了几分真诚。

　　到头来，时间回圈常是一种浪漫幻想，无数的观众曾经看著《今天暂时停止》最终找到幸福的菲尔，心想：“如果能给我多一点时间，我也可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毕竟，造就“无限时间的考验”与“有意义的生命”的神秘力量，终究只在故事里作祟。没有重复倒转的时间，观众走出戏院之后要如何理解故事核心与“当下”的关联，还是得看个人造化。然而，故事的净化功能也许在此，我们总会焦虑一些甚么，也在故事中被救赎一些甚么，在焦虑与救赎之间，我们听故事，然后找到一些可供信仰的价值──我们若能与主角一同受难，也就能与她共享旅途结束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