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皮奇谈》：是迷恋还是诅咒？

在《鹿皮奇谈》（Deerskin ,2019）的一开场，一群人对著镜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永远不再穿夹克，然后扔掉了夹克。这可能是影史上最费解的开场戏。随著故事推演下去，所有自认观影经验丰富的观众却依然头疼，因为作品似乎完全颠覆了我们对角色的定义以及角色动机的认知。

然而，其实切入这部片不难，就跟昆汀杜皮尔（Quentin Dupieux）之前代表作《超能轮胎杀人事件》（Rubber ,2010）一样，真正的主角是物件，就是男主角身上的鹿皮夹克。请不要带著世俗的眼光来看待这部作品。

我们始终不知道故事的主人翁乔治的背景，只知他在离婚之后来到一个法国小镇，不惜散尽钱财也要买一件纯正鹿皮流苏夹克。而这个夹克似乎具有一种不可知的神秘力量，频频与乔治展开对话，唆使他满足自己的欲望。

破产的乔治去书店偷了一本电影理论书，开始使用他的V8四处拍摄，以电影导演自居。但拍电影只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要借由拍摄的过程消灭掉世界上所有的夹克，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鹿皮夹克成为世界上唯一的夹克。

倒也不用太认真地端出恋物癖（Sexual fetishism）等理论来分析，究竟乔治是真的对他的夹克产生了某种近乎病态的迷恋，抑或鹿皮夹克代表的是一个鹿的诅咒（是不是对人类持续使用鹿皮皮草的报复），根本难以理出一个头绪。

个人倒认为鹿皮外套终究只是一个幌子，乔治以业馀的手法拍摄的V8影片似乎才能看见昆汀杜皮尔的讽喻企图。在多数观者眼中毫无可观赏性的低画质影片，在当地的剪辑师丹尼丝眼中却成了瑰宝，没拿稳造成的器材摇晃成了风格化的手持运镜，无意义的空镜头似乎造就了某种疏离感。

怪哉！一堆无心拍出来的垃圾影像莫名被捧成了先锋实验杰作，紧接著就要面临的是资金、后期制作与影展。电影人看到此处如不是拍案叫绝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被赏了个巴掌。或许可以说，就连杜皮尔自己的作品都成为了被讽刺的对象。

昆汀杜皮尔向来以天马行空的恶搞与廉价趣味闻名，大概就是因为太过于愤世忌俗，才如此致力于往超写实的路走。现代影坛上能如他这般真正创造新的叙事情境与语言的作者导演实在不多了，心目中的另一位佼佼者是布鲁诺杜蒙（Bruno Dumont）。但杜皮尔的作品相较之下，应该还是可亲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