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冬季》：没有我的岁月哩，你要保重你自己

1991年齐秦演唱会现场，女大学生安然（小安）难求一票，却意外得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赠票。两年后，小安与当年演唱会上遇到的男人齐啸重逢。两人彼此吸引，情真意切。奔波在台北与北京两地的齐啸，却困顿于自己的犹疑不决之中，最终因为家庭和事业上的危机不得不离开北京，只留下给小安“大约在冬季”的约定。匆匆数年过去，小安已然成长，恢复自由身的齐啸决定争取那段错过的爱情，但两人却始终情深缘浅。阳明山的梦幻湖边，飘荡著“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的临别叮咛。

2019年齐秦演唱会现场，安然的女儿小念和齐啸的儿子齐一天合力安排，希望促成安然和齐啸两人的重逢。演唱会上，齐啸深情等待小安的出现。焦急的小念打通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只传来了那首隽永的歌。剧变的30年间只有〈大约在冬季〉的旋律刻录下这一段美好又哀婉的爱情……。

前些日子台湾上映了一部改编自冲绳知名乐团“MONGOL800”的畅销经典作品《小小恋歌》，而这个月适逢圣诞佳节各间戏院同样放映了以乔治麦可名曲《Last Christmas》为灵感的爱情喜剧《去年圣诞节》，现在华语乐坛也有首歌被写成了一本故事。中国畅销作家饶雪漫以齐秦收录在1987年《冬雨》专辑里的创作《大约在冬季》为发想，将之写成了一本同名小说，一如齐秦当年写下这首歌是感叹自己与爱人聚少离多，饶雪漫同样认为“不能在一起的爱情也是爱，爱而不能得到是常态。”以“最深刻的爱情，其实一首歌就能述说”来替她笔下的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情下注解。迄今已出版三十多本著作的饶雪漫，因时常出现在畅销排行版上，故被读者称为“文字女巫”，苏有朋2015年的导演处女作《左耳》便是她的作品之一，于去年出版的《大约在冬季》是她睽违五年的新作品，巧的是在《大约在冬季》饰演女主角安然的，就是曾在《左耳》中饰演黎吧啦的马思纯。

有常在看我文章的朋友就会知道，我本身非常非常喜欢听老歌，比起现在的流行歌我更喜欢老歌旋律里的味道。总在和朋友相聚唱歌时点一些会让其他人不知如何反应的老歌，其中齐秦就是我最常点的歌首之一，《原来的我》、《悬崖》、《缺口》、《无情的雨无情的你》、《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夜夜夜夜》、《外面的世界》…，还有这首《大约在冬季》。早在这本小说将开拍成电影版前我就有在关注，直到前些日子台湾终于有要上映的消息，我又重去听了这首歌好几遍，事实证明，有办法唱进你心里的歌曲，不管过了多久再回头来听，依旧会让你心里一颤，齐秦的歌还有他的歌声就是有这个魔力与魅力。《大约在冬季》对我来说，好看的是在马思纯的演技，喜欢的是他们情深缘浅的生离，有感的是饶雪漫的文字成了影像后的血肉感，然欣赏不来的，却也是饶雪漫那“疼痛式文学”写法，有些不合时宜的旧时代剧情发展，稍微刻意的走向编排，要让陪过齐秦走过三十年、从青少年来到中年的观众或者读者，去“感同身受”著安然与齐啸的老套式爱情的想法太明显，一路拉拉扯扯、分分合合，超过两小时的片长已足够让观众从感动到无感，这是饶雪漫负责编剧的《大约在冬季》最致命的问题、太过洒狗血。

“有些人见三百次也没用，有些人见三次就足够了。”

这段话用来形容安然与齐啸已然足够，从1991年齐秦演唱会的初邂逅到失联，再过近两年时间在她的教授、他的好友家中重逢，然后他请她协助自己的相馆举办活动，两人见面不过三次，却似乎都在心里认定对方是自己的一辈子。可是安然与齐啸终究还是没能牵手走过这辈子。齐啸身边一直有个女人叶雨宸陪著她，他当她的摄影师，她当他的模特儿，她从19岁开始就和他交往，直到叶雨宸说自己想要当演员，齐啸不认为她能够当名演员，由于想法上的不一样，加上有自己的抱负，齐啸于是离开台北来到北京，只是叶雨宸怎样都不肯放过他，甚至她还让安然误以为齐啸已经结婚，令她再次断了和齐啸的联系。尽管事后齐啸解释了误会，可他又再一次因为父亲的病情离开北京，留下苦苦等著她的安然，多月过去齐啸还是没回来，他在北京的相馆也关了，不久后，安然从于教授那里得来齐啸和叶雨宸结婚的消息，而此时的她也顺利录取了一间报社的工作，能够继续的留在北京生活。

“你说、怎么才能真正忘记一个人啊？”

“这失恋吧，它就像一场重感冒，咱撑撑，撑过去了啊！”

对安然而言，这是她初尝爱情的甜与酸，她的心情都随著齐啸的来去而跌宕著，当年离开四川老家来到北京求学，是为了一股劲的梦想与憧憬，期许自己能够成为更好的人，所以她即便不常赢却也不轻易服输，对事业是这样，对爱情同样如此。每每当她觉得自己得到了齐啸，他却又一次次的离开她，好不容易她想著“终于轮到自己等到他了”，结果是再一次让自己失望。她可以不去在意齐啸有了两岁孩子，她可以不去在意齐啸时常离开自己，可是她不能接受对方没有替她想过，“如果你想见我，你随时都能来，但如果想见你，我不能说去就去，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说的是她忍耐许久的真心话，“如果你真的舍得走我们这辈子就不要再见面了。”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上所有的死别都好过生离。”

说分开谈何容易，就算烙狠话，再次见到齐啸，安然还是没办法止住心中澎湃，真正让她心灰意冷的，是叶雨宸上了她节目的那番告白，以及两人独处时她对她的“暗示”，她再承受不了又一次失去齐啸的痛苦，健康状况出现警讯趁势请了长假，也是在这时候她接受了从大学时期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管她发生什么事都在的于枫的告白。当她点头答应了要嫁给于枫，就知道这次是真的只能错过了，她和齐啸注定相爱无缘、情深缘浅…。

也是在这时候，才终于懂了开头安然对著女儿小念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她之所以面对于枫还有父亲的离世能不流任何泪，不是因为冷血、不是因为无情，是因为她花了好多年的时间体悟到了，分开的最大痛苦与折磨，不是死别而是生离。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饶雪漫的《大约在冬季》或许是近年看到过的，把歌曲编成一部故事最有感的了吧，她让歌不仅是歌，不单是男女主角都听过、演唱会上的一首歌，而是真的让歌成为了小说、成为了电影，融入在了安然与齐啸的生命里，“大约在冬季”说来别扭，可成了电影里关于“缘分”的探寻，“有缘就会相见”、“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若安然与齐啸真的有缘分，就算等上好几个冬季，两人还是会走到一块，如果两人没有缘分，哪怕当年在约定好的冬季重逢，他们还是会走不下去。饶雪漫替电影写了首新歌，以安然为名，“再会吧我的爱，无论我去向哪里，在每个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想我会保重我自己，你也一定、一定要珍惜你自己。”，若齐啸唱的是《大约在冬季》，那安然则是唱著《安然》来做为一次回应，两首歌放在一起，就是齐啸与安然无缘的爱情故事。

我很喜欢电影最后的收尾，小念和齐啸的儿子齐一天，望父母亲能够在多年以后弥补当年错过彼此的遗憾，于是安排两人在齐秦2019年的演唱会上见面，但演唱会都到了尾声，安然还是没有出现，当小念站在椅子上，像当年年轻时的安然一样，挥舞著围巾呐喊著，耳边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母亲轻柔的歌声，隐没在演唱会的茫茫人海中，直至最后她还是没有出现和齐啸再见一面，然后电影结束。我很喜欢这安排，这是整部电影我最喜欢的地方，前面有说到过，饶雪漫从14岁开始写书，她向来擅长的是以青少年为主角的青春文学，写出了关于青春里的友情与爱情，以及生活与课业的挣扎矛盾，令同年龄层的读者心有所感，能因她笔下的故事感到角色们的内心痛苦，故她又被誉为是“疼痛式文学”的能手。而这次在《大约在冬季》里还是可见她所擅长的这部分，只是电影并非小说，以写小说的方式来写电影剧本，没有同等篇幅来塞小说里的全部情节，将原作中女儿小念的戏分变少，确实能尽可能完整交代安然与齐啸的故事，却也因为少了小念这个重要的缓冲，使得电影就是无限轮回在两人的分分合合，稍微过分刻意的要让观众能感受到齐啸的不得已、体会到安然的心碎，饶雪漫加重了部分情节的力道，反而让电影失重、加上剧情本身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使电影变得像是狗血洒太多的流水帐。

不过，即便电影本身不尽如人意，还是很欣赏马思纯与霍建华的演出，马思纯的好演技是已不用多说，比较让我惊喜的，是很少看他作品的霍建华，初看他所饰演的齐啸很渣，就是个东怪西怪的渣男，然他是真正演活了饶雪漫所说的“当生活一蹋糊涂、一地鸡毛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去谈恋爱的”的那种男人，他面对爱情与事业都无法好好掌握，是源自于自己的“自卑感”，身为男人怎么能够发展的比心爱的女人还要不好的这种潜在想法，让他选择不再爱了叶雨宸，而安然的才华逐渐被人看见，事业可说是蒸蒸日上，他则是因为事业危机、家庭因素让他不敢对爱下承诺，这点也能从他不愿听从朋友建议去找已是中国一线女主持人的安然替自己还没起步的事业代言的地方看出。霍建华看似渣，其实是把这样的角色诠释得很好。扮演安然闺蜜的张瑶，还有痴情等候的魏大勋，以及在电影中带领观众回忆过去的文淇与林柏宏，戏分没有主角来得多，表现同样亮眼，尽责的扮好自己的角色不去抢了主角风采，唯一我看了尴尬的，是戏分是配角群中最多的侯佩岑，过分刻意的咬字与过猛的表情频频让人出戏。

说归说，在看完电影之后还是在网路书局下订了原作小说，想把还没看完的部分看完，也是想要在感受一下这首歌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