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家人能和睦相处,因为你们三个都是怪人(父母亲和外婆),不分上下,只要其中一个人稍微正常一点,就会失去平衡。”
《隔壁的山田君》改编自石井寿一漫画,高畑勋导演/编剧;剧情简单讲:三代同堂的山田一家的生活点滴记事;这是一部不管什么年纪看,我应该都会爱的片子,它的画风写意,比起导演后来的《辉耀姬物语》,留白又更多,笔触又更随性了些;它的人物立体鲜明,主要角色包括父亲阿隆,母亲松子,婆婆繁(松子的母亲),大儿子阿昇和小女儿野野子等,电影产出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对话,有时幽默有时逗趣有时又充满哲理,例如:
“这是什么品种?”婆婆站在一盆盆开得漂亮的菊花前。
老板开心回应:“这是美浓菊喔。”
婆婆:“我是说这上面的毛毛虫是什么品种。”
老板:“……我不知道。”
松子赶忙跑来打断母亲,连声跟老板赔不是,婆婆临去前对毛毛虫说:“你以后一定会变成跟这些花一样美的蝴蝶喔。”
简单几句话便勾勒出婆婆不同于他人的眼光与思惟(能看见不同事物的美丽的人,心胸应该都很宽大吧);《隔壁的山田君》剧情看似松散,但它其实面面俱到,从夫妻相处之道讲到婆媳问题、年轻孩子的青春期、亲子关系的变化、年长者的生死习题、还有中年焦虑等等,片中大部分段落都处理的轻盈,但有几个段落却在轻盈中触到生命的重量。
例如阿隆和松子的婚礼上,长辈叮咛新婚夫妇:婚姻生活无需害怕大风大浪,夫妻俩只要同心协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关卡,接著话锋一转:“风平浪静的日子才最可怕,彼此没有共同目标,你们会自己乱逛,不知不觉就会走散了喔。”,短短几句话,都是人生经验的浓缩(共患难容易,同享福反而困难)。
或是父亲与儿子玩练接球两场戏,儿子从一开始陪父亲玩球到后来改问父亲干嘛要玩练接球?呵呵,孩子学会独立的另一面就是父母亲突然惊觉自己不再是孩子的中心宇宙的失落(每个人几乎都会经历过这个阶段);或者婆婆拜访住院的老友,见到婆婆来访,老友一开口就讲起病房内她观察到的各种八卦与小道消息,讲了半天后,婆婆问朋友:“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住院?”,老友一下子语塞,泪水忍不住就要落下,无需任何多馀解释,已能看见死亡阴影的笼罩(聊八卦与碎嘴,既是婆婆朋友的生活乐趣,也是借由这些杂事,转移“来日不多”这个事实的注意力)。
又如阿隆住家外有飞车党,半夜扰人摩托车声让山田家不堪其扰,阿隆在岳母与妻子的催促下去跟飞车青年聊聊,希望他们可以注意礼貌不要打扰附近邻居安宁,大块头青年对阿隆恶言相向,觉得他多管闲事,婆婆见女婿镇不住场面,跳出来帮忙并教训年轻人,飞车青年后来知难而退,阿隆反倒对自己的胆小与怯懦感到失望,遂幻想自己变成大英雄“月光蒙面侠”,打击罪恶拯救妻子与岳母云云,可惜幻想只存在脑海中,当想像告一段落,画面跳回现实,我们只看见阿隆落寞地坐在公园秋千上,无奈地接受自己并没有成为理想中像个英雄般存在的大人。
诸如此类简单却又富含深意的桥段在《隔壁的山田君》片中俯拾皆是,我爱死这类把日常生活讲得生动鲜活又毫不沉闷的作品,《隔壁的山田君》片长104分钟,每分每秒都迷人,让人捧腹大笑又心头暖洋洋(父母亲的遥控器对决一幕太好笑了);话说,小女儿野野子在片中幻想自己的哥哥是桃太郎自己是竹取公主一幕,让我又惊又喜,原来1999年的高畑勋导演,已经在电影里画过竹取公主了啊!!
【香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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