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场华尔滋》孤独的格局

　　孤独心灵该如何书写？生命的格局又带领我们走向自由或是孤寂？导演托马斯斯图伯（Thomas Stuber）从卖场的空间切入，并以员工所管理的“走道”空间说故事。托马斯斯图伯细细雕琢孤独的色彩与气味，让“孤独”有办法缓慢地从每一颗镜头、每一场戏的细节里蔓延开来，从而使得“孤独”有了丰富饱满的影像层次。

　　电影一开场，托马斯斯图伯就以推高机和〈蓝色多瑙河〉的音符交织出柔美的开场影像，宣告整部电影宛如跳著芭蕾舞的优雅舞者。在音符的带领下，卖场干净又略带孤寂的宁静环境在影像上一览无遗，同时又将故事发生地点的空间图像建构完成。

　　而穿梭在整部电影的红、黄、蓝三色，其实正是潜伏在影像里的叙事层次。红色是爱情，它是在孤寂与疏离的故事背后，缓慢流动的情感色彩，即克里斯汀（Christian）及玛莉安（Marion）情感关系的谕示。推高机的色彩是警戒色，不过到了电影最后，推高机乘载的反而成了两人情感的纯真书写。至于电影的主色彩蓝色，则意在勾勒电影里的孤寂况味，与人与人的情感淡漠。

　　托马斯斯图伯的空间格局很有意思，大家同在偌大的卖场工作，但生命却被局限在一条又一条的走道间。生命的局限造成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布鲁诺（Bruno）在大卖场工作多年，但当他死去以后，他在卖场外的故事却充满了各种版本，足见卖场的走道不只是商品货架的分门别类，它阻隔了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关怀。当然布鲁诺的生命不仅仅是有形的局限所造成，对他来说东西德统一之后，布鲁诺是被1990年后的时间洪流困住了。对他而言，过去开著大卡车，驰骋在东西德之间的时光是他永远也回不去的生命归宿。

　　但是不只是布鲁诺，克里斯汀也是有故事的人。但是相对于布鲁诺对过往时光的乡愁，克里斯汀则极力想摆脱过去的枷锁。每天穿上卖场制服时，总是有意地想用制服掩盖刺青。刺青是克里斯汀过往生活的印记，制服则是象征他亟欲融入的新生活，玛莉安甚至是克里斯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想像。对克里斯汀而言，卖场的封闭环境，反而是他生命的出口，甚至是天堂。

　　不过卖场的格局也并非只造成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几场狭小空间的戏反而和卖场巨大又疏离的空间形成有趣的对比，首先是厕所。厕所是克里斯汀认识“卖场生态”的教室，也是跟布鲁诺建立师徒情感的桥梁。茶水间自然是克里斯汀与玛莉安之间情感关系的发展所在，蛋糕自然是催情剂，更是在疏离世界里动人的人性温暖。在托马斯斯图伯在《卖场华尔滋》的空间格局叙事里，每一个空间都充满了故事。尤其以海潮声和卖场的封闭空间做对比，再佐以古典乐作为情感流动的调味料，让电影里的每一场戏都充满了饱含情感流动的影像层次。

　　托马斯斯图伯以空间格局细致的雕刻出孤独的形状，一笔一画，耐心又沉稳，再以色彩、拼图、咖啡等作为孤独意象的点缀，展现出既温柔又优美，既哀伤却又温暖的影像温度，逐渐完成了孤独的格局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