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故事的第一场戏,震慑不住或吸引不了观众,后续就后吃力了。
郑文堂导演新作《奇迹的女儿》的第一场戏就是加工出口区的众头攒动场景,旧式单车和公车交错进出,绿皮胶皮椅背上的女工们随身都带有一个硬壳皮箱,旧日风景就跃然银幕,接下来,女主角连俞涵正用公共电话打长途电话回家,投币声、读秒声,那些已然消失的昨日声音再次醒转了过来,至于她头上的工作头巾,上下铺的女工宿舍……同样在呼唤著台湾的昨日记忆。
“台湾急著快速前进,急著抛弃过去,但是很多事抛弃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郑文堂感叹很深,《奇迹的女儿》要重建的不仅是昔日加工区的工厂实况,“针织厂的女工,不是找临时演员装模作样一下就可以了,每个人都要真的会操作缝衣机,演得才像。”全体演员都得去上针织课,其实只是诸多重建课程之一,“最难的是,所有的演员都要讲台语。”要年轻演员讲台语有这么难吗?一般哈啦对谈,或许OK,真要念对台词的“气口”,就不是临时抱佛脚恶补两个月就能成功的,温贞菱、连俞涵和孙可芳卯尽全力,依旧不免稍带青涩的口条,说明了重建声音历史的难度。
《奇迹的女儿》取材自杨青矗的“工厂女儿圈”,杨青矗是台湾在戒严时期,最早挑战工农兵文学禁忌,书写一九六0年代台湾基层工人困苦心声的作家,也因为他的文字,台湾从农业社会迈进工业时代的转变,才留下了鲜活的历史纪录。
俗话说“工字不出头”,意指做工的人,一辈子出不了头。因为,出了头,只不过一个土字,向下延展,就成了干字,都是劳碌命,但是台湾经济的起飞,却和这一群要上白天班,也会轮到夜班,领著低薪却不怕苦的女工息息相关。郑文堂在片中透过陈芬兰的“孤女的愿望”歌声,点出“自细汉就来离开,父母的身边…阮想欲来去都市,做著女工渡日子,也通来安慰自己,心内的稀微”或者“假使少钱也著忍耐,三冬五冬,为将来为著幸福,甘愿受苦来活动,有一日总会得到,心情的轻松”的女工情怀,你就赫然发觉台语流行歌是这么卑微地承载著书写著昨日风景。
女工如此重要,相关影像故事却极少,一九七九年秦祥林与陈秋霞的《一个女工的故事》属于健康写实风潮下,包著糖衣的浪漫故事,四十年之后的《奇迹的女儿》同样诉诸青春偶像的魅力(温贞菱、连俞涵、林哲熹),却更想挖出工厂干部利用权势剥削、戏弄女工的职场生态(不管是以升迁交换肉体,或者抽机车钥匙出游的肉体呼唤),那种写实力度更接近二00九年纪录片《她们的故事(2008)》挖掘出来的女工船难事,你赫然发觉杨青矗四十年前描述的工厂实况,如今依旧在不同职场重演著。影音创作很难改变时代风潮,透过回顾与重建,就是最温柔的提醒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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