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肉叉烧包》与《伊波拉病毒》是九零年代香港社会底层阶级的愤怒反扑，那么《失眠》就是两千年以降的知识分子精神崩解，但他们都一样陷入了无止尽的残虐杀戮。
上一回与香港朋友聊到黄秋生与邱礼涛合作过的《人肉叉烧包》、《伊波拉病毒》以及《计程车屠夫》，香港朋友说小时候是无意间看到，便被那样的段落给震撼住。
老实说，我也是。
其实无论是《人肉叉烧包》或是《伊波拉病毒》，都是充满时代意义的电影，有意连结在香港经济由盛转衰的环境下，那种过于壅挤闷热，社会底层阶级普遍找不到出路，于是《人肉叉烧包》的厨师王志恒、《伊波拉病毒》的阿鸡都是这样，他们是亡命之徒，端看他们拿著一把菜刀杀害无数的无辜妇女、小孩以及老人，你会为此感到恐惧，甚至是警方、黑帮流氓或是有钱富商，都拿他们一点方法也没有。
我一直觉得黄秋生那种冷静又残酷的眼神太犀利，是这些恐怖片如此骇人的原因。多年之后的《失眠》是他重返变态三级片之作，片中不乏强暴奸淫、开脑撕皮、剁男性生殖器官以及吃人等桥段，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回不到以前那种氛围。
当然理解时代有所不同，黄秋生在父子两代所演出的角色都是学者，一为老师，一为医学院教授，都是聪明人，个性却大相迳庭，林醒(黄秋生 饰演)个性温吞只想照顾家人，林惜家(黄秋生 饰演)性格高傲，两人却都走上变态杀戮之途。
问题是，为什么？
我总觉得《失眠》是一种对于知识份子崩坏的解释，今日与昔日的香港不同，有钱有权的知识份子想让文明大为跃进，却牺牲了自己的家庭、事业及生命。
聪明人这一回将歪脑筋动到人类的天性“睡眠”，却从未想过，违反人类的天性，很有可能会招致更可怕的事情发生，这样的想法就符合邱礼涛一贯的剥削电影风格，只是有些时间点却又太过正经，难以回到九零年代的癫狂感。
不过我对于片中的文学价值观很感兴趣，林醒在片中是老师，闲暇无事时喜欢读书，而当日本军人田中一郎(船木一辉 饰演)来到林醒的家中，看他正在读《源氏物语》、《雨月物语》以及《芥川龙之介文集》，对前两本书没有太大感觉，却对最后一本书特地说：“不要看这种书。”
到底是为何？
《源氏物语》与《雨月物语》都是日本文学的幻丽鸩美之作，芥川龙之介则是有大量的厌世风格，这或许就像是林醒一样，渴望在短短的生命里面迸发出璀璨的一刻，他同时也对生命抱持著质疑，才导致他之后的悲剧结局。
或许这也仅是我的解读，但我总觉得《失眠》所达到的境界，不是一部猎奇电影或是抗日神剧那么简单，更是邱礼涛对于资本社会及知识份子领导的世界，所抱持著一种莫名的恐惧，人们永远无法逃脱这层宿命。
也或许，我们的命运，终究会被悲剧所操控，就像侯文祯(卫诗雅 饰演)所下的降头一样，世世代代都无法逃离这样的命运。
多么悲哀，却又真实。
【看不完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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