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小时候遇到的经历，成长后对当事人会形成一种反射。就如这次的访问主角陈翊恒 (Daniel Chan)，外表身型非常健壮，很难想象他小时候在外国读书曾有过被欺负的“恐怖校园”经历。他的身分除了是电影导演，过往执导过《江湖义》、《扎职》以及《古惑仔：江湖新秩序》，也是九龙映画的创办人，除了拍戏写剧本，他于数年前亦正式挤身 MMA 搏击运动。与他聊过之后发现，江湖中的兄弟情未必要与现实世界挂钩，未必要用沙煲般大的拳头解决。他就选择了透过电影世界，实践他自己心目中的江湖道义。
陈翊恒
镜头下的江湖世界
江湖电影讲 Local Style
陈翊恒拍江湖电影，源于被港产江湖片独有的“兄弟情”吸引，也就是一种十分鲜明的 local style，一份存于兄弟之间的情谊及义气。对比起外国的江湖片种，他们擅长讲 anti-hero，为求上位而出卖兄弟，要达到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反而港产江湖片的核心，就是要讲兄弟情，讲义气，讲“雷”。
被誉为“电影鬼才”的 Quentin Tarantino 在接受访问时曾经说过，“义气”这两个中文字，在英文中是没有一个词汇用来形容它，也就是为甚么在外国观众看来，港产江湖片是这样的独特。数年前，陈翊恒有感本土的江湖片种太过沉寂，于是促成了他开拍电影《扎职》，又重新勾起大家对港产江湖片的记忆。“由小到大也看过好多港产江湖片，好像刘伟强导演的《古惑仔》系列，邱礼涛导演、王晶导演也拍过不少，拍《扎职》不多不少也是受到这些电影影响，对某些画面的印象好深，到自己拍的时候，也想把喜欢的镜头以及场景投放到这部电影中，当中主角与周遭兄弟的一份江湖情谊是最主要的，毕竟这是本土江湖电影的神髓。”翻开资料，陈翊恒于 2008 年执导的一套《江湖义》，是他第一套拍摄的本土江湖片种，有些新晋导演为求创新，往往希望突破旧有框框，而陈翊恒却不希望打破这种本土江湖片的特性﹕“港产江湖片有一种独有的 formula，当中如何打如何杀也好，站在同一边的兄弟也会讲情义，有时刻意去改变它反而变了不是那回事，始终它才是最吸引观众之处。”
那些年的兄弟情
在香港出生的陈翊恒，成长于澳洲，伴随他走来的不是甚么那些年的美好回忆，他反而以“入了一间恐怖学校”来形容在澳洲的读书生涯﹕“学校的人对不同种族会有歧视，我小时候又比较孱弱，全校有 1,200 人，但只有我一个是亚洲人，自然就成为了被同学仔欺负的对象。当时无论是上学还是在校活动，都需要特意绕路来躲避‘鬼仔’同学的玩弄，直至认识了一位来自厄瓜多尔的同学仔 Juan Canas，我们同是校内的‘外来人’，于是二人惺惺相惜地成为了好朋友。在校内我们有点好像被遗世孤立，但亦因此更增进了我们的感情，因为只有大家才能明白对方每天上学时的感受，后来虽然我们仍然是被同学玩弄的对象，但从此也能够分担‘有难同当’的兄弟情，之后我们更一起夹 band，有种不需要说出口的情谊。”
从江湖电影中寻找自信
对于港产江湖片的情意结，陈翊恒自言是由小时候开始，那时候除了是在看电影，对于他来说，还是一种对自我的激励﹕“92 年到澳洲读书，人在异地，不多不少都有思乡的情绪，有好长时间也是在看当地的民族台，可以说是看这类型的电影长大，每次看完都有一种兴奋，不是说要学电影的角色走去当古惑仔，反而是很敬佩那种奋斗心，看过这类电影，好像能寻回一种亲切感，令自己寻回一点自信心。”少年时期沉浸于港产江湖片，剧中的江湖思想并没有让他在现实生活中变得霸气，反而让他萌生了执导江湖电影的梦想。“其实自己都算胆小，当然学不来江湖人士的那种气势，反而是想把心目中的画面投放到电影世界之中，好像在《扎职》的那 90 分钟里面，好多观众看完都觉得有种 excitement，就好像我当年看刘伟强导演的《古惑仔》，能够做到已经好满足。”
义气有如一道虚幻的线
在电影中，有一种理想叫江湖，有一种性格叫义气，有一种情感叫兄弟，如《英雄本色》的 Mark 哥，他的双枪，他的墨镜，他的大褛，以及嘴角上的微笑，都是如此难以令人忘记。电影画面可以很血腥，很英雄主义，很江湖味浓，道义可以好凛然，只因一日大佬，一世都是大佬﹔但当银幕亮起了最后一盏灯，回到现实后，做兄弟的还会两胁插刀吗﹖陈翊恒坦言因拍电影，接触过不少已退休的江湖人士，让他们当“技术顾问”，发现现实生活中的所谓江湖道义，与过往于电影中看过的世界有很大距离﹕“从他们的经历看来，真实世界与电影世界的确有很大距离，他们的那种义气并不是说好像电影中的这般，会为兄弟挡两刀，有祸先往自己身上扛，现实生活的那种忠义价值，其实并不如电影般理想化，反而更多是出卖他人，以自己的利益行先，两者是有好明确的分别。”
拍电影有难同当
在外国长大的他，对于江湖中的兄弟价值观，即使未能做到有福同享，但回想起拍摄《扎职》的过程，让他体会了有难同当的男儿气概。“身边没有好多江湖朋友，但与我一起拍电影的伙伴就真的有如兄弟一样，当时我们只有 15 日的拍摄时间，加上 budget 少，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正副导演、摄影、灯光等等一行人全都逼进一辆七人车，然后以打游击的手法来完成拍摄，我们有一种进入作战状态的情绪，感觉就好像与一班军人兄弟在作战，共同进退。当中有幕是在油麻地果栏拍外景，我们已事先知会当地的‘社团’，但当中发生了小误会，期间突然出现了 30 多位大汉中途阻止我们拍摄，最后经过多番交涉，也能够顺利完成拍摄工作，这些经历也是从未试过，我们这班手足的情谊更增进了不少。”
TEXT / TIM KU
PHOTO / MICHAEL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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