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梁柏坚

数年前，梁柏坚著有一本名为《雷词》的书，他在书中形容填词人就如“杀手”，没有人知道他们怎样入行，甚至怎样“接生意”，十分神秘。自 2007 年正式开始填词创作的他，入行成为填词人，原来不需要过五关斩六将，而是与朋友去饮酒“倾”出来，也就是一种机缘。“我有很多朋友都是饮酒认识的，28、29 岁的那年，有晚去饮酒，刚好同台认识到 Zarahn 乐队的结他手，那时他正在找人填 demo 歌词，可能自己饮大两杯，于是向他毛遂自荐，填了几首歌词给他之后，又得到了歌曲监制林建华的垂青，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填词，于是就是这样入了行。”那时梁柏坚的正职是在中环上班的白领，闲时没有甚么特别嗜好，至正式签约成为填词人以后，于是愈来愈爱这份“兼职”﹕“开始填词之后觉得几好玩，每首歌都是填二百字左右，在未正式开始填词的时候，工作上又没有特别忙碌，那时先是开始写点散文，不知不觉原来每日可以写到三至四篇散文，从那时开始训练自己的文字创作能力，渐渐又发现自己好像能够写点甚么，内容有些是关于爱情，亦有佛学和道教等等，但就从来没有想过填词。”梁柏坚原来自七岁开始，就已经对广东歌萌生情意，也就是 80、90 年代广东歌最辉煌的时期。

 

很多人都说 30 岁是男生重要的关口，踏进 30 岁，也许正是男生蜕变成男人的时候，梁柏坚回想起自己将近 30 岁的日子，机缘巧合下碰到人生中重要的转捩点，那是为平平无奇的上班族生活，冠上了填词人的身分与头衔。“那时快将踏入 30 岁了，不知想做甚么，也不知能够做些甚么，也只不过是继续日复日地做著白领，就是上班下班，闲时与朋友饮酒聊天，又未很清楚知道自己将来的路该如何走。从小到大就是走在一条很顺理成章的路，由读书升学，到大学选科修读最热门的 BBA，毕业后就投身社会工作，那时在中环上班，人家总以为在中环上班就是高尚的那种，加上工作环境又十分稳定，然后一待就是 12 年。起初只是以兼职形式填词，就是日间上班，下班后才填词，入行以后接触到不同的音乐人，各人都有不同背景、不同性格，我们大多数是夜间活动，与中环的上班族完全是两回事，好像在日与夜中分别去了不同的世界，为即将步入 30 岁的我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对梁柏坚而言，每隔 10 年，分别在 20、30、40 的年龄阶段，就面对著人生重要的转捩点﹕“20 岁准备上大学，对前路茫无头绪、30 岁的时候除了是稳定的上班族外，更多了填词人的身分，来到目前即将 40 岁，刚好连那份好稳定的正职也没有了，以往填词的副业就成为了现在的正职，总觉得每隔 10 年就会有个大转变，我不是很会主动去寻找自己所想的那种人，反而多少有点被动，也可说是相信命运的安排吧。”处身于过于稳定的工作环境，最好的平衡就是把冒险心态放在其他地方，那除了是藉填词抒发感受，他每年更会独个儿前往不同地方旅行，寻求自我成长的另一种体验﹕“01 年开始第一次自己去旅行，这十几年间曾到过尼泊尔、南美洲、非洲及伊朗等地，旅途中遇到的甚么都是经验，会发觉世界有许多古灵精怪事，当你去到某些第三世界的国家，很多在我们城市人眼中看来不会错的地方全部都可以出错，他们虽然没有甚么物质上的享受，但却比我们还要快乐许多许多，久而久之，看待事情都没有那么执著，当地人对追求物质的态度也影响到自己，现在最多的物质享受也不过是花在酒精上而已。”纵使曾经处于再稳定不过的生活环境，梁柏坚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冒险方式，可能人生总需要有多少个时刻，独自一人走在旅途上，过程中或会得到与失去些甚么，如他所言，旅途中遇到的所有都是经验，而藉著背包旅行，让他从男生蜕变成为男人的过程中学习成长，重新燃起对生活对工作的热情。

 

很多人认识梁柏坚，很可能是因为他的恶搞歌，由多年前把陈奕迅的《富士山下》改成《富士康下》，到近来的一首有关“麒麟怪”的《孽畜传说》，都被网民疯传至街知巷闻，他的恶搞歌词够抵死之馀，又正中时弊，至于写出一首又一首的恶搞歌词，背后的原因就是因为好玩。“我是听 Beyond 长大的，遇到社会上不公平的事就会想发声，有时把歌词恶搞一下，这种方式与平时为主流乐坛所填的歌词不同，一来不需要被人改词，又不需要与有关音乐人开会，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所谓的恶搞词就纯粹是 for fun 而已。香港生活节奏太急促了，纵使日子是苦，但有时看过听过笑过就可以了，调剂一下又未尝不是好事。恶搞与正经是分得很开，为主流乐坛所写的词，会把看待人生的态度，又或是生活哲学投射在里面，其实两条线都好好玩。”梁柏坚说，恶搞词的好玩之处，分分钟比钱的吸引力更大﹕“在香港，把歌词恶搞也不外乎取材自三方面，那就是政治抽水、少少咸湿以及拿日常生活的无聊事来开玩笑，歌词中不中大家胃口都要看时势，有些题材是从天跌下来的，好像叶刘撞麒麟那样，这些话题太好玩了。”他认为以填词业界来说，不单是香港乐坛，即使简单如网络上的自创歌曲，如果社会上有更多古灵精怪的人愿意表达所想，其实也可以做到百花齐放。

 

 

在歌曲《30 岁前要完成的事》中，梁柏坚写到“人如果三十，谁都需要将一生准确对焦”，来到目前即将年届 40，虽然没有车没有楼又没有小朋友，然而，他自觉过得也算幸福快乐。“目前为止也没有遇到甚么很大的挫折，由小到大无论是读书、出来工作以至生活上，家人也没有给予我甚么压力，能够过著平淡是福的生活已经很好的了，身边有朋友像我这般年纪的选择结婚生小孩，渐渐不太理会社会发生的事，亦有夫妇朋友亲身俾过礼金，转头自己又走去离婚，自己相对地算是比较自由，现阶段能够填词已是无憾，可以藉填词鼓励年轻人去追寻所想，不要被社会的太多规范定型，如果你是怪里怪气的话，那就继续怪下去吧，很多时相信命运的安排，自然会找到走下去的方式。”从言语间，感觉到梁柏坚面对人生的每个转变都能够随遇而安，自言即使很多 30 岁前要完成的事都做不到，但来到差不多 40 岁，却只想能够把哲学思想注入歌词的字里行间，听的人或会得到某些启发，或会听过后甚么都感受不到，这可能亦是填词人在社会上扮演的另一种微妙角色，也就是为某些人的生命旅途上作一丝明灯指引。

 

“填词让我能够将一些有关人生的想法写出来，其实走路是不必每每都跟大队的，如果你是怪人就继续怪下去吧，只要走下去，始终能走出属于你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