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深情之下,三碗孟婆汤也难不住彼此重逢

微小说|深情之下,三碗孟婆汤也难不住彼此重逢

作者:成瑾

来源公众号:古风爱好者

文案

以为忘记就会忘记,可深情之下三碗孟婆汤也难不住彼此重逢。

荣渊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谁的事情,真奇怪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讨厌她。

01旧识

初晨,婢子小月早早的来回话,刚睡醒的荣渊蝶还在迷糊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打了个激灵。

“回告夫人,苏晴岚夫人昨夜死于前院偏房中,将军一直守着。”

猛的一顿,她缓了好久回过神来,木然道:“立即洗漱打扮去看看,寻与胭脂过来。”

荣渊蝶在房间里踱步,焦急与恐惧蔓延在昏暗的屋子里,像从地狱中的数千只恶鬼一般,将她狠命的拉扯向地下。

她努力回想着脑子里关于苏晴岚的一切,而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那场不怎么地道的投毒。

三年前

安和郡主。”身形稍小的婢女低着脑袋,行礼的动作稍显匆忙。

荣渊蝶见到她眼底尽是笑意:“快说罢!”

女婢应声缓缓挪步到荣渊蝶身侧:“奴婢亲眼见到她饮下的,又在少将军府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的。”

说罢便起身退下。

安和郡主闻言眸子里尽是透着笑,妖媚的姿容在铜镜映衬的越发精致。

“今日便不梳妆了,本宫要去后堂学琴。”

婢人们便福了福身退出房去,唯独胭脂留在房中。

胭脂顺手拿起了梳妆台上的檀香木梳为安和郡主束发,安和回手制止道:“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想必那晴岚倒是个老实的良家子,若我做的如此过分,晨哥哥该不理我了!”

胭脂莞尔一笑,将那木梳放置桌上:“小姐倒要做善人了,教琴师傅在后堂等着呢”

“就你吧,能同我开这等玩笑。”

这是安和郡主极少素衣的时候,每到她心情好时便一身大红浓妆艳抹,想必今天的安和定是伤心极了。

轻易挽起的长发散在月白色襦裙上煞是好看。

踏着一路兰花香,郡主背影卓卓进了后堂。

多年后,她终于明白当时落入深渊的恐惧感来自那个不怎么地道的投毒,一场不堪的故事慢慢上演了。

次日,少将军杨晨亲自上门探望安和郡主。他一身宝蓝色长衫站在许多鲜艳的芍药花丛中,一身谦谦君子风范断然不像个带兵打仗的将军。

他低头隐没这花丛中,眸子中暗涌的哀伤与愤怒隐藏的极深,以至于在他瞧见胭脂时还不忘对她笑着领礼。

此时的安和郡主还一脸慵懒的倒在躺椅上品茶。

胭脂跪在地板上对安和郡主喃喃耳语:“奴婢听闻,昨个晴岚便差点咽了气,多亏了少将军亲自叫来了御医才……如今少将军来此定是…”

“你且退下”

安和的脸上似笑非笑,一身鲜艳的血红色衬得她一脸苍白。

“所以杨将军来此是为了自己的爱妾?”安和轻摇着扇子,缓缓走出纱帐。

只见他右手拿着一朵红芍药,薄唇轻启:“微臣只是来探望自己的未婚妻,怎的?郡主也知道了此事”说罢,他把花递到了安和手边。

“将军何必揣着明白说暗话,渊蝶从来是敢说敢做的人。”她轻轻的把花别在自己的发髻上,向杨晨宛然一笑。

杨晨霎时有力的抓住了安和的手腕道:“若是晴岚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郡主饶过,可郡主想动她一丝一发也需本将军同意。”

“本宫想做的事,将军会拦得住吗?”说罢,杨晨便向安和郡主脸侧递上了匕首。

安和脸上是未减得笑意,她仍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任凭杨晨的威胁。久久之后杨晨扔掉了匕首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血腥味蔓延出来时,安和制止了护卫们“让他走”

不知何时红芍花落了。

胭脂来奉茶时是小心翼翼的,却也被安和郡主叫住了。“胭脂都是你的馊主意,你看看杨晨哥哥都亲自找上门来了。”

胭脂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幽幽的回答到:“奴婢这就去领家法。”

“罢了,罢了”

错也怪我,安和低垂着眸子,恍惚的不安在眉头上摇动着。

她思前想后还是招呼了胭脂,把上次千辛万苦向长公主讨来的玉灵芝送与杨晨赔礼道歉。

02不晓北风寒

当下荣渊蝶仍然焦急的在房间踱步,胭脂远远的跑向正堂,还未行礼便被荣渊蝶拉了起来。

两边婢子纷纷见状退下。

“可知苏晴岚的事?”荣渊蝶开门见山问道。

“早知她会死,却不曾想却在这节骨眼归了天。”

“你看我该怎么办?”

胭脂纳罕“杨晨将军早知苏晴岚夫人命不多时苦守了三个月,也应该释然了。”

“带我去告慰一下杨晨哥哥!”

“夫人!郡主!你可知道他是怪了你的。苏晴岚的死定是会怪了你的!”

其实荣渊蝶并没有做过太对不起晴岚的事,除了那次投毒,而且杨晨也是立即就去了皇宫退去婚约。

事情重回三年前。

那日杨晨离开王府后去了王宫,他跪在冰冷的皇极大殿上求王退婚。

“微臣与晴岚情投意合,为何不可与之偕老?”

王罚了他罚他去灾区整治洪水,五个月了无音讯。

那天杨晨回来的时候恰逢初雪,城门外安和郡主一身绯色的斗篷在一片茫茫的雪中格外显眼。湖水蓝的鹿皮靴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那是安和郡主五个月以来最开心的笑。

眼看杨晨骑马就快到了,胭脂回头帮安和顺了顺斗篷上的裘毛后又安分的站在一旁。

“燕南的天气极好,初回北方,不知杨晨哥哥可晓得加衣”

满天的雪花纷纷扬扬,远方如水墨画一般的景色甚是好看。

远方的少将军突然下了马,一耦合色长袄的女子奔向了他。那是晴岚,想必她这五个月以来也是一般想极了少将军。远方白茫茫的雪地中仅有两人一马,他们朦朦胧胧呼出的水汽,更称的他们温柔的相思。

“倒是显得多余了。”安和似笑非笑回头上了马车,被风雪吹得苍白的脸上缓缓有了些红晕。

远处水墨画般的场景安静祥和了许多。

安和郡主起驾回府,一路上胭脂并未多言,她低头看着雪,白茫茫一片,白到没人怪罪它带来了冷气。

五个多月后初回燕北,杨晨想极了晴岚,当他远远的看到那一片藕荷色时,他是欣喜若狂的。

他下马快速的抱起她来,初回北方倒是冷的要命,可现在不了,晴岚是暖的。

暖的他想一辈子抱下去。

可晴岚的一辈子太短了,短的他恨极了荣渊蝶,荣渊蝶让他永远的失去晴岚了。

是荣渊蝶干的,一定是。

胭脂没有劝住一心想要看望杨晨的荣渊蝶,她们还是去到了杨晨的书房。

见到荣渊蝶来,杨晨的面色不禁又冷冽了几分。“郡主来此,可有何事?”

“本宫听闻苏夫人仙逝,特地来看望将军的。”

杨晨冷笑“难道安和郡主心里不清楚吗?装傻充愣?还是插科打诨?”

“放肆!”一边的胭脂一时情急喊到,却又回头瞥见安和郡主紧咬着发白的嘴唇说不出话来。

荣渊蝶心道:他果然还是恨她了,正如她料想的一样。

这件事情起今年初春,杨府花园中渐起一层绿色,胭脂陪同荣渊蝶在荒园子闲逛,胭脂见安和郡主衣裳单薄轻言提醒着“夫人,莫着凉了。”

胭脂携了婢女去屋子拿斗篷,独留安和郡主一人在院子里闲逛。这时巧遇晴岚,她见晴岚一脸怯生生的样子便生了几团火气。

妹妹,还倒有悠闲雅致,不去陪你那郎君来这荒园子做甚?”

晴岚行礼后便一个劲的低着头,不答话,倒是一边的婢女急忙解释道:“院子里的迎春花快落了,夫人想寻点新鲜的做点尽时茶点。”

安和郡主轻抚衣襟的皱褶,一身绛色华衣面无表情道:“本宫问话还轮不到一个婢子代管的份上吧?”

晴岚怔怔的抬起头来回话“:正如秋水所言,我正是去采摘些做糕点。”

“怎的?本宫看妹妹到有些恐慌,是对本宫不满吗?”安和郡主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样子,像极了那野草丛中的红芍花,孤独又傲气。

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角,倒也不是什么口角,是荣渊蝶故意找茬,唔~嫉妒而已。杨晨来到的时候安和正扬手要打晴岚。

一个健步,安和明显感觉到他的力度,刚做好的新衣服,广袖就开了个长口子,他拉住了她。

她忘记那天她是怎么极力解释的,杨晨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脸很疼却还比不过心上的那道伤疤。

等到杨晨走后胭脂轻扶起来荣渊蝶,可安和郡主却直直的做到了地上疯疯傻傻的笑了起来。

是夜,荣渊蝶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半抬着眼皮子看着床头的灯花,当胭脂进来熄灯时她才闭上眼睛。

“今日之事倒都是我的错了。”她沙哑着嗓子对着胭脂的背影小声说道。

“奴婢不以为!”胭脂顿了顿身子阖门出了屋子。

“不然明天亲自去晴岚那里赔礼道歉去罢!杨晨哥哥心里应是太讨厌我了。”

那天她做梦了,梦中一双从深水里伸出的手紧紧地拉住了她的衣袖,她连灌了几口水沉入了深处。她没有挣扎,她也不想挣扎。

次日,婢子小月早早的来回话,荣渊蝶还在迷糊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打了个激灵。“回告夫人,苏晴岚夫人昨夜小产失血过多至今未醒,已有了两三个时辰。”

蒙的一顿,她的脸上一片苍白,她知道这辈子杨晨不会原谅她了。

苏晴岚就因虚寒之气入体,卧床不起,一直耗了三个月走了。

03不悟何深情

杨晨一直盯着荣渊蝶眼神里似乎粹进了冰。

安和郡主眼中有一丝哀求的望向杨晨。

而一边的胭脂却慌乱之中站了起来,她向安和郡主行以大礼,又转身面向杨晨缓缓道:“胭脂斗胆言之,不知我家郡主哪里不如那个较为老实的良家子,不过是相见的晚了些吧!将军怎可怪罪她狠毒,狠毒啊?哪里有将军待她狠毒!日日夜夜为你长相思短相思,将军最狠毒的是你……”

“胭脂!”安和郡主大喝一声。胭脂蒙回过头去跑出了书房。

“够了,不需要别人为你解释,我心里自有分寸。”杨晨盯着荣渊蝶眼中满的恨意。

他伤心的绝望,眼中空洞显得可怜极了。

一侧的安和郡主木然的理了理腰间的五色绦子,带着小月离开。

她逆着光一个身影被光线撕扯的所剩无几,她踉踉跄跄的扶着木门离开,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

是夜,荣渊蝶趁着月光在芍花丛中独舞。将要入夏夜空中仍然凝着一分薄雾,荣渊蝶像是嫡仙一般的落入这芍花丛中,让远在游廊上喝酒的杨晨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他想起那一次赐婚的时候,荣渊蝶一舞惊为天人,他也是如此移不开视线。

腊月初五,朔蛮友国使臣觐见,五品及以上臣子都来检阅场面以扬国威,王宫中很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这天胭脂也早早的叫起安和郡主梳洗打扮,一身瑰红色的长袄尽显妖娆。

御花园中几个王臣妻妾谈谈笑笑,远处一个身着翠色的女眷含笑轻轻吟唱着,荣渊蝶心道:倒是个清晰地明朗少女,只是云髻上那雍贵的牡丹金钗扰了她那清雅的意境。

安和郡主起身上桥竟与杨晨相遇,胭脂稍稍退让了一小步,却不料安和郡主掩面轻笑云:“杨少将军可是早知我在此,特来寻与渊蝶的?”

杨晨匆匆行礼一脸鄙夷道“末将贱妾来此赏景我这就寻了她拜见王上。”言罢晴岚悄悄走到了杨晨身后竟是刚刚那个明朗少女。

胭脂向前一步对着安和郡主耳语道“那个便是晴岚姑娘。”

安和妖媚的掩面冷笑“我看姐姐身姿不凡清新雅丽,倒也合上了将军的喜好。可是这牡丹金钗富贵而拙劣定然应不上姐姐的气质。我替姐姐摘了它吧!”说罢便伸手向晴岚的发簪,倒是刻意把发簪摔坏了。

安和公主却不知那是晴岚她母亲唯一的信物,那年母亲改嫁时她拼死拼活求她母亲送给她的。晴岚戚戚的哭起来,到最后连个信物都没了,怕是以后阴曹地府也不能相认了。

“又不是什么贵重物件,本宫另送你便是了。”安和郡主一脸得意皎洁的笑了起来。

晴岚三千青丝清散下来如流水般在风中轻扬着,他说“荣渊蝶,你不要太过分!”

一边的晴岚呆呆的望着安和郡主:“是贱妾的错,郡主不吝赐教晴岚心生感激。”

一弄红衣悠悠走远之后,晴岚面向杨晨自嘲般的苦笑一番。

杨晨轻抚上晴岚的脸,为她抿了一脸的泪痕。

04桃之夭夭

正午,各级皇亲国戚入座。

大典正式开始,王请安和郡主以舞助兴。安和一身耦合色纱裙随萧声慢慢起舞,朱红的高台上微风拂过。寒风不寒,春光乍暖。

轻袖一撇,风情万种;流波溢转,翩落惊鸿,婉若游龙。犹如一支荷花亭亭初放,太白有诗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回首向杨晨望去似乎看见杨晨好面色含笑,而杨晨在朦胧中一个回神之后竟不知自己怔了多久。

他讪讪的低下头来吃酒,眉宇间又多了一丝不知所措。

一边的晴岚吃着果子啧啧赞叹“安和虽脾性极差,可这舞倒是美的很。”不由得低下头若有所思。

一曲舞罢,安和郡主被西域使臣呼之为仙人,王悦赏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对。

安和郡主欣然领了赏,她娇气的对着胭脂说“不知道杨晨哥哥可会喜欢玉如意?”

胭脂摇了摇头不答话。

歌宴后,太妃娘娘道:“安和一舞惊为天人,那是的小姑娘竟长这么大了。”

太后乐道:“到了婚嫁的年纪了,王何不为其指个吉日?”

“倒也合上了这贵重日子。”

成婚那天。

安和披着盖头一身胭脂的嫁衣端坐在床前,一对喜烛在房间里安静的燃烧着,安和低头摆弄这腰带上的五色绦子,浅笑安然。

长公主殿下还曾取笑过她喜服土气,之后就改了又改繁琐的样式倒也难坏了江南的那群织女。终了她选了胭脂色的凤栖梧桐的复式朝服,王亲自为其点匠人打造金钗步摇。

应该是等了好久,反正荣渊蝶的腿都有一些酥麻的感觉了,杨晨的脚步声才出现在房门外。

房门被推开了,杨晨进门直入卧房,安和闻声直掀了盖头望去,她笑得竟如此纯粹。一身胭脂红更显出了她的几分柔美,“郎君”她福了福身轻声唤道。

像是从画中走出一般好看。

杨晨怔了怔后自嘲道:“你别以为嫁到了杨府就成了我的妻,若不是为了晴岚的性命我断然不会娶你的。晴岚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如此对她,为了嫁进杨府竟如此不择手段!”

为何心里好像被塞满了碎冰似的,又痛又凉的发紧:“本宫从未如此过。”

“成亲后我不许你再动晴岚一丝一毫,我也不会对你一毫非分之想,若你又有心之所属我定会递上休书一封。”

“好,还望将军三日后回门之时同我与父亲演一出戏,”安和冰冷的眸子让他不寒而栗,“可愿与我击掌为盟?”

“好!”

击掌之后杨晨转身离开。

为什么人们在哭的时候爱捂嘴巴?流泪的不是眼睛吗?到底是不想让人知悉还是想停止哭泣。

05不知君心似谁心

那夜,喜烛都燃尽了蜡泪顺着灯柄一直滴到地板上,安和郡主身着喜服,舞了一夜,长公主亲自为她精心盘好的发髻都散了。

回门那天胭脂款款带来了几个新的婢女,见她们都谦恭的称着夫人,荣渊蝶嘴角勾起倒有几分自嘲在心中。

她早忘了是怎样尴尬的上的轿子,本打算一路无言的,是杨晨先打破这暴风雨般的安静:“岳父大人可又什么喜欢的物件?我在命人去制备一些下月送来。”“倒也无那喜欢的,若是将军送定会喜欢。”

到了荣亲王府。下马车时是杨晨先向她伸的手,她本想扶住他的衣袖不料他竟一个反手将她抱了下来。

那天的他对她好极了。

她带他转了自己的居室,还为他演奏了一曲古琴。

用饭时,杨晨亲自为她夹菜加饭,竟惹得荣亲王妃一通巧笑。

她含笑望着杨晨,那天他一身宝蓝色正装像极了初见的样子。他一脸无辜又笑嘻嘻的道:“没想到你竟是一只好妖。”

明明是演戏又何必当真,可心中又嫉妒又酸楚的感觉是为什么?

回杨府后,杨晨对她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五月初,她站在红色的芍药花丛边回首只是却看到他在对着她浅笑。

安和郡主小时与他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一起骑马学书,他就像个小弟似的跟在她身后。

说东不去西,小杨晨那时颇得安和郡主喜欢,只是三五年的军营生活让他不在对她好了,反倒是这个晴岚。

那个不知哪里来的丫头把杨晨的宠爱都偷走了!

之后她三番五次的找晴岚的缺处,以最坏的方式打击他们二人,不料却被杨晨恨了起来。

现如今他只肯叫他郡主,她只好叫他少将军,就怕逾越了礼节令他多心。几分自嘲在心中,荣渊蝶一世的梦终于要醒了。

晚上 杨晨拎着一个空酒坛子到了安和住处,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第一次是她们大婚的时候。

他对着还不熟悉,晃着身子来来回回打量了一番。

安和郡主亲自相迎时,有些诧异,只见杨晨扑通倒在庭院的青石砖上,他捂着脸大哭起来。

他求了安和郡主,要她把他的晴岚还回来。

他求她别开玩笑了。

他求她放过他的晴岚吧!

安和郡主直直的跪下了,她行了一个大礼哭道:“渊蝶错了”

自那日之后,安和郡主便病倒了。不过多日,杨晨竟又被王赐下了一门亲事,是御史大夫的小女儿。

虽说给燕国第一郡主做妹妹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听说那孩子连哭带闹了好几天,非得不嫁,说是怕被安和郡主莫明害死。

荣渊蝶觉得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现下安和郡主正轻摇折扇掩红妆,焚香煮茶一个人好不自在,等到小月提起这事之时,她只是不屑一笑又去树下逗那只鹦哥。

“去把我那金钗送与她,全当为姐姐送妹妹的喜礼”

小月却纳罕道:“江南御供的那对?礼大了些。”

“哪怕我装成天仙也没人看的,倒不如让它有价值一些。”

“倒是便宜那个新人了。”

“大婚那日,我亲自点选的,花了六个月九位匠人连赶出来的。他一眼也没看,若能看它一眼倒也遂了我的愿了!”

杨晨大婚那天,将军府到处红的压抑,红到了安和郡主的后院偏房。到了傍晚安和本打算出去走走却也不得已退了回来。

新娘子在暮色四合之时来过安和居所一趟,她一身喜服向安和郡主行礼一字没说,荣渊蝶也是。

当夜,喜庆的乐曲声还在将军府中来回荡着,听的荣渊蝶头疼便早早吃药睡觉。

一碗苦汤药饮下之后,她又紧紧陷入沉睡之中,梦中又是那个落入深水的场景。她心中却猛地出现一个念头“逃!”她想离开,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她不爱了,或许在很久之前她就不爱了,所以她要离开!一定要离开!

她突然猛地做起一口鲜血卒在帕子上…她终于笑了。

06悟中归

次日等到杨晨早朝回府时,荣渊蝶已经在正门处等着。

杨晨早就知道安和郡主得了风寒,远远的下马交于小厮,自己大步走向前来。荣渊蝶向他微微行礼,“为何脸色如此不好,还要外出吹风?”见她不答,杨晨拧着眉毛指着小月问道。

“先前几日夫人像是得了风寒,这几日将军未归不能去请太医,到给耽搁了些许。刚听说将军回府,夫人便要起身相迎,怕是又病了些。”说罢退下。

“贱妾有些话想说与将军听,不知可否当讲?”翠色的斗篷中裹挟着湖水蓝,荣渊蝶垂着眸子深邃的遥不可及。

两人目光相接回头一齐走进了正堂。

婢子上来奉茶,随后相互退出正堂。

“杨将军,打小起安和便倾心于你,想必将军自知。

“安和成婚后虽然不无时无刻的遵守着诺言,却也给将军添了不少麻烦。

“只是晴岚姐姐走的早了一些,将军始终是怨了我的。

“安和膝下并无一子半女倒也了无牵挂,将军必知其因果。

“怕是渊蝶与将军前世有因,可将军却给那孟婆多讨了份汤喝,把这情苦全留给安和一人了。”

泪水在眼眶里涌动着,安和却一直低着头摆弄着她那条五色绦子。

杨晨脸上依然是那种近似于仇恨的冰冷,他顺手踮起茶杯看着她倒有几分玩味在其中。

“若将军至死都不会情起安和身上,倒不如一纸休书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罢。小小心愿将军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放安和走吧。”

杨晨放下杯子,用力太猛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手上的,心底却有一股热辣辣的疼,他还是缓缓道“那再好不过了。”

杨晨眼底被热茶熏得模糊,可是看到安和郡主笑了,像极了成婚那天她骄傲地样子。

之后安和郡主缓缓起身对杨晨行大礼跪拜而后离开。

那天,杨晨独自坐在正堂,先是茶凉了,后是灯熄了,他也未曾合眼。

那月,他亲自送安和郡主回府,荣亲王看到女儿病怏怏的回来,不禁当场老泪纵横。

那年,杨晨出征朔漠,家书一封告知安和郡主久病不治而逝。

那年,那月,那天他收到信时刚好打败敌军,他却因为这个不管紧要的人再也笑不出来!与信一同寄来的是条五色绦子,那是安和郡主心头上的宝贝,竟留给他了。

07不是少年游

“你是妖吗?”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和郡主时的话。一身灰色的便装普通到不行,这也难怪她会把他错认成小门童。于是她便以她安和郡主的身份教训了这个小子。

没成想在安和在推杨晨进湖时,被他反手拉了一把。

两人惨兮兮的从湖中爬出来时,是杨晨背的她。

当他笑嘻嘻的从衣袖中掏出金鱼时,安和掐着腰一脸凶巴巴的要他放生。

“没想到,你竟是一只好妖!”他说。

安和立马羞红了脸,低下头来摆弄腰带上打着的绦子。是条五色绦子,那年她被封为燕国第一郡主时,净音寺亲自为她献上的吉物。

她还记得那天杨晨笑的样子,就像那天的天气一样好,阳光洋洋洒洒的落进眼睛里暖的不真实。

要怪就怪当时记得太认真,这辈子都没有忘记,要是在给她一个机会,她会忘的,无论如何都会忘的。

年少时,安和郡主总爱带着他这个小跟班一起无法无天。还记得那次一起跟先皇围猎,她拉着杨晨偷偷去断崖边上采野花。

是一朵颜色奇异的芍花,那是安和郡主还身材短小,她爬着岩石一路向上也不管不顾平日里学的礼仪姿态,凭着一股子愣劲竟真的够到了野花。

只是,脚底一滑摔了下来,杨晨背她回来的,她哼唧唧的不敢哭出声来。前面的杨晨也一个劲的安慰她,她却想着如何糊弄过去王上“到了王上那里,你便说是你不小心把我摔伤的,若是父王知道这事,非要折我一条腿不可。”

“明知会摔着,那你还偏偏要去摘花!”一想到一会儿又要被一个锅,杨晨心里就不自在。

“你不懂!本宫偏爱这芍花,这朵颜色稀罕我偏要摘得。你可晓得这芍花的另一个名字?”

杨晨背着荣渊蝶累的满头大汗却不敢将她放下歇一歇,唯恐又伤了她的腿,烦躁得很爱搭不理的回着话“不知。”

“是将离啊!笨蛋!我的乳名你都不记得了。”

将离,芍花,花中之相,三四月正直花期,友人分别长爱吟诵将离以示心中悲苦。

“你若喜欢,我回去便给你种一园子。”

“一园子的芍花,我怕会看腻了的。”这可把荣渊蝶愁的不行。

杨晨噗嗤的大笑起来。

荣渊蝶向杨晨颈窝里缩了缩“杨晨哥哥,我腿好痛啊!”

一丝巧笑爬上杨晨的脸,“就快到营帐了,休息一下我给你揉揉就不痛了。”

“好。”

08我亦飘零久

苏晴岚觉得她自己一生一世老实本分,从不有什么坏心眼,但是偏偏遇上了荣渊蝶这个坏女人,害的她余生辛苦还早早的送了性命。

说起这个荣渊蝶倒是个厉害角色,凭着自己燕国第一安和郡主的名号,罪恶多端,骨子里透着刁蛮任性,可竟然所以人都放任不理她的不通世事。

值得一提的是,恶有恶报,她呀,终于早夭中了天谴了。死在了国家胜仗当天,举国欢庆之时,她受到了报应。

还记得她离开将军府的那天,那天她去我的偏房找过我,站着我最喜欢的那棵腊梅树下说了好久的话。

我这才发觉她其实也蛮可怜的。

她问我:“晴岚,你知道芍花又叫什么吗?”

我并不知道,我的魂魄坐在枯死的腊梅树枝上,好奇的听完了她说有的话。

“将离是我的乳名,我的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她说叫我将离,她偏爱将离,说芍药虽贵为花相却不争不抢,她要我不去争强这世上的任何事情。”

“我虽从未抢过什么物件,可这个情字却重的压着我翻不过身来,我明知我抢不过你的。我是怎么也抢不过你的,我狠毒,我暴戾,我不择手段。”

“我蛮横到世人都怨我,我也不想的,可你不知道我对杨晨哥哥的好应该比你给的好多得多。”

她对我说了很久的话,说的我也有一些愧疚了,很对不起你啊!安和郡主,其实我从没喜欢过杨晨将军,我……

初遇杨晨是南蛮征战之中,我父母姐妹都死在了战区,我一个人奋力跑了出来,杨晨将军救了我,我无处可去只好赖着他以身相许。

当我一脸蛮横的要他回答时。

他脸上欣然一笑“也好。”他笑得很好看,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有句话说得好叫美玉如冠,对美玉如冠。

那时他对我说“我曾有个无法无天的妹妹,和你一样。”看着他的眼睛里的光我就知道,那个妹妹一定不只是妹妹。

瞧我说对了,荣渊蝶,安和郡主,你永远都不只是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妹妹。

那年南蛮征战之时,他不幸摔下马之后他就不是杨晨了。

我不知如何解释这件事,但是从军的医师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为什么唯独他会把你和他已逝的阿爹忘掉。哦不,那时他阿爹还活着。

或许你太重要了,或许他误把我当成你了吧。

啊!对了还有那个牡丹金钗,那是我从一个大户人家里偷出来的,我的母亲死于战乱。

你要知道如果我不够可怜杨晨将军是不会把我带回来的。

已经死过一次的我惧怕死亡,我总要想一些办法让我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至于我的死,我的贴身婢女已经来向我告过罪了,我知道是她,她嫉妒我太幸福了,于是在我的粥里下药再嫁祸给你,其实她哪知道我出卖爱情苟活于世的多痛苦。

我亦飘零久,我以前不懂你的苦衷,我……原来才是那个最罪恶的人。现在我死了,以前杨晨的偏爱我都还给你。

安和郡主,你且原谅我吧。人生在世,生不逢时,你我都是无可奈何。

09终章

杨晨府中正堂内一直有一首诗,大红色锦绣装裱起来的,写的不是怎么好,可那是他醉酒之后唯一一首想哭的诗。

“荣渊蝶,你好吗?”

他终于想起来了。

没人作答,远处一庭院的红芍花被风吹的凄凄作响,那场征战,那个夏天,那场婚礼,那份休书,记忆越来越不清楚了。

那天他征战胜利回乡,却不料一封家书冲淡了所有的喜悦之情,前一个月荣渊蝶久病不治仙逝了。

他舍下一干军队,独自骑马回皇城,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他乘奔御风,两日便到了皇城底下,却怎么也不敢走进去。杨晨手里紧紧攥着那条五色绦子,他想起来与她第一次的遇见。

那日六王爷喜得千金,百臣恭贺,他陪同先父一同去的。遥遥的瞧见一个生的粉嫩的娃娃,他忍不住走上前去。

恍恍惚惚中杨晨仿佛又看见了从芍花丛中走出的小姑娘,美的不可尤物,他走上去逗她“你是妖吗?”

哎!她生气的样子也忒好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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